齐骥很快就走马上任了。
朝有酒只是领着他去了一趟佘不器家,确定他能记住地点,又留在旁边给他们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匆匆离去。
这让齐骥有点惊讶,最主要的是有点尴尬。佘不器坐在书桌前仰头看他时,这种尴尬上升到了顶峰。
“……那现在,开始上课?”齐骥试探着问。
佘不器的眼瞳清凌凌的,黑白分明。小孩子好像都有这样的眼睛,清澈得好像一眼能望到底,又好像对什么都很懵懂,根本不了解什么世事。
这样的眼神总让齐骥感到惭愧。
“你好紧张。”佘不器笑嘻嘻地说,“哥哥说你以前也经常给人补课,怎么这么紧张啊?”
虽然之前玩密室逃脱的时候,齐骥就感觉到了这个小孩的不怕生,然而对方这么直白地指出这点,还是让他颇不自在。
身为学霸,又年长,过去给人补课的时候,补课对象都对他很畏惧。
佘不器的反客为主让本就很紧张的齐骥更紧张了。
“以前……不一样的。”齐骥低声说。
过去他给人补课差不多是完成任务,这次却更像是一种交际。他习惯于完成任务,只要听从指令、忘记自我,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
与人交际却不一样。
它变化多端,神秘莫测,假如这是一门考试,他永远只能拿到不及格的分数。
齐骥希望朝有酒还在这里。朝有酒一看就是次次都能满分的人。
“那是,肯定不一样!”佘不器毫不脸红地自夸道,“我是一点就通的小天才,教我学习可好玩了!”
“……”
“哦。”佘不器失望地说,“你不喜欢我开玩笑啊,好严肃哦。”
“……闲话不说了,”齐骥打起精神,“先给我看看你的作文,然后我再教你该怎么写。”
他大略浏览了一遍佘不器的作文,在心里有了个底。
朝有酒的评价没出错,佘不器最大的问题就是文不对题,除此之外,他的作文几乎不会出现错字和病句,连标点符号也非常规范。就作文的内容来说,只要不去看作文题目,那他写出来的东西甚至称得上优秀。
——就算不优秀,起码也很好玩。
不过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于切题上。
最大的问题是佘不器选择的文体。
他要么就是写记叙文,要么就是写短篇小说,偶尔还写点散文,甚至阻写了一个剧本。
反正他就是不写最标准的应试类议论文。
齐骥把作文本和试卷都放到一边,问佘不器:“你会写议论文吗?”
“会怎么可能不会。”佘不器瞪眼,又虚弱下来,“我写议论文得分是最低的……”
能猜到会是这么回事。
佘不器的作文得分忽高忽低,显然老师都是认真看过他写的内容的,他的记叙文和小说不乏有令人眼前一亮的部分,这时候得分就会偏高;内容毫不切题的那些,得分就会很低。
在这种时候,齐骥就不会紧张了。他从书架上选出一本作文集,翻开,叫佘不器过来:“我先讲审题的要点是什么。”
上完课,齐骥在佘不器堪称穷追猛打的热情挽留下和他一起吃了饭。他本来是坚持拒绝的,但发现佘不器是准备叫外卖,他就留了下来。
“我来做饭吧。”他说,“经常吃外卖会吃坏的。”
佘不器一点也不客气:“好啊好啊,冰箱里有肉菜!”
他带齐骥去厨房,齐骥边挑选边问他:“这么晚了你爸妈还不着家啊。”
“他们工作忙。”佘不器跑去洗菜板洗刀,“周末他们才回,平时多半不会回家睡觉的。”
“你一个人不害怕?”
“我又不给陌生人开门。”
“不对啊。”齐骥忽然意识到什么,“那你冰箱里怎么有肉菜?”
“哦……”佘不器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是每顿都吃外卖,有时候也自己做的。”
齐骥点了点头。
他没觉得佘不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自己做饭有什么不对,佘不器觉察到了。他悄悄注视着齐骥的脸,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们只有两个人,佘不器主动去蒸饭,齐骥就炒了两个小菜。
佘不器想帮忙的时候被齐骥拒绝了。
“还是我来。”齐骥说,“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就不用做饭了。你还小呢。”
他做饭的动作很利索,仿佛指尖下有音符飞出。佘不器无聊得在厨房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地帮齐骥点小忙。
饭做好后佘不器很主动地端菜到饭桌上。齐骥拿着米饭跟在后面,看到桌面上开得极盛的花朵,夕阳的光线穿过花瓣之间的缝隙。
他们坐下来,佘不器咬着筷子琢磨从哪里下手,偶然抬头时惊奇地咦了一声:“你笑什么?”
“没什么。”齐骥整了整表情,“吃吧。”
“那吃完了谁洗碗?”
齐骥瞥了眼佘不器的小身板:“我洗。”
“是哥哥的话会让我洗。”佘不器很有把握地说,“如果是哥哥做饭的话,他绝对让我去洗碗。”
哥哥这个词没有任何前缀,但齐骥很清楚地知道佘不器是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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