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得厉害,周围灰蒙蒙的一片,村里人家陆续亮起了昏暗的电灯。
姚宁静习惯撸一下袖子,看一眼手表。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或许是因为要下雪的缘故,天黑得早,雪花已经飘飘洒洒飘了下来。
她拉着周栀往外走。
“快,帮我把柴火收收,不然一晚上就能被大雪埋了,没有柴火就做不了饭,做不了饭就得饿肚子!”
她跟周栀熟悉,她又是个有力气能干的,让她帮着干点活丝毫也不见外。
“嫂子,我真饿了,晚上吃什么呀,中午急着往这边走,爸爸妈妈饭都顾不上吃……我那会抡着棍子吓唬老母猪,可是使出了浑身力气的,其实饿得两条腿直哆嗦的……”
周栀抬手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怜巴巴地盯着姚宁静。
姚宁静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个小吃货纯属神经大条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被饥饿赶着,一时都顾不上伤心了。
“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今天你们第一次来我家,咱们就吃面条好不好?做手擀面,再做一个肉臊子,炒两个菜行不?”
“行行行,嫂子太行了,不过我实在是太饿了,先给我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姚宁静笑着抬手点点周栀的小鼻子,拉着她回到屋子里,舀一瓢水倒在脸盆里,嘱咐她先洗洗手,接着找出两包青食钙奶饼干,搅拌了三碗麦乳精放到了饭桌上。
这些东西都是先前田心萍给送到病房里的,这会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我先出去收一下柴火,一会回来做饭,你们先将就着吃点。”
姚宁静歉意冲着周光义夫妇淡淡一笑。
她是不会主动喊爸爸妈妈的,在周志远没有认亲之前她绝对不会改口。
她就感觉到,周志远对周光义夫妇没有多少好感,留下他们吃饭,也只是顾及她跟周栀的感情。
周光义同田心萍跟着出门,蹲下同姚宁静一起收着原先散落在院子里的木柴,周栀在屋子里呼噜喝麦乳精大口啃着饼干。
捡一些柴火放筐子里收到屋子里,回头又把那些木柴整齐码好,上面用黑色塑料布盖住了,这才提着一网兜的麦秸草往回走。
她心里不由嘀咕周家人留宿的事情。
这边一共只有两间屋子里,里间屋子里有一张床,有一些被褥,就是太旧了。
外边炕头是她跟周志远睡的,炕头上被褥还有两个人昨晚忙乎一通留下的东西,也不好让他们在炕头上睡。
可他们一家三口都在里间睡,怕是睡不开……
“宁静,我帮你做饭……”
就在姚宁静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和面准备做饭的时候,田心萍悄悄站在她的身边,轻声说话。
姚宁静礼貌说声谢谢。
“您坐着就好,农村的土灶脏,您用不惯的。”
说的是实情,却让田心萍多心了,背过身又是一通流泪。
农村的居住条件生活环境,比京市那边家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上午那几个婆子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说以前姚宁静没有嫁给周志远的时候,周志远连吃顿白面都是稀罕,饿肚子是常事。倒是两个人结婚后,跟王桂花分了家,俩个人的日子这才过了起来。
这么多年,可怜儿子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
姚宁静揉好面放到一边醒发,转身找出一块肉洗干净,哒哒哒剁成了肉臊子,找到两根香葱洗干净切断,手脚麻利在小锅里炒着臊子。
“嫂子嫂子,我喝了麦乳精吃了一包饼干,身上有力气了,我现在就去烧火去!”
周栀摸摸嘴巴主动要求干活,刷干净大锅倒入一些凉水,跳到灶膛旁边点燃了麦秸草开始烧火。
“丫丫,你竟然会烧火……”
看着拉着风箱抻着脑袋烧火的周栀,田心萍咧咧嘴又哭了。
以前孩子在她跟前的时候,皮得不像女孩样子,天天跟着同伴跑出去疯,就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把的那种,怎么到了新省三年,连她不会用的农村土灶都能用得如此熟练了?
她在新省遭了多少罪啊!
这三个孩子,老大被一个恶婆子欺负这么多年,老二外出执行任务三年没有音讯,唯一的闺女跑到新省也受罪……
她感到心脏疼处一抽一抽疼痛的厉害,又担心周光义担心,又怕让孩子们多心,干脆咬着牙根强忍。
她强打着精神抬头打量。
听马大菊说过,这房子是王桂花用周志远的工资盖的,在娶姚宁静之前,出钱盖房子的周志远都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
房子不大,高粱杆屋顶看上去挺新的,因为屋子小的缘故,屋子里人一多,更显得有些狭窄。
屋子里家具半新不旧,这个屋子里,靠墙处摆放着一张暗红色掉漆的八仙桌,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小饭桌几个木头板凳了。
悬挂在头顶上晃晃悠悠地散发着昏暗灯光的电灯,是家里唯一的电器了。
日子过得实在是过于清贫了,她的大儿子,竟然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了……
此时姚宁静正弯腰趴在饭桌上,手里拿着擀面杖熟练擀着面皮,技术熟练手法娴熟,一会的功夫,面团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面皮,手里拿着菜刀哒哒哒刀起刀落,桌子上出现了一排排粗细均匀面条。
刀工好的很,干家务活很熟练。
田心萍不禁暗暗赞叹,儿媳妇不仅是长的好看的,还是心灵手巧的。
志远能娶到这么一个好媳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志远娶一个不懂事的没有文化没有素质的粗笨村姑,那她又能怎么办?
昏暗灯光下的姚宁静,越发显得俊美秀眼,看上去格外好看。
田心萍的心情终于好转一些……
直到姚宁静切好面条,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周志远还没有回来。
姚宁静心里暗暗琢磨。
老男人这是真的不愿意跟周家人来往,干脆在二叔那住下了?
借口给二叔送一些干面条过去,还特意挖了一碗肉臊子,攥着手电筒就往外走。
“嫂子,我跟你一起去……”
周栀拿了手电筒,就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黑狼屁颠屁颠跟在姚宁静身边,仿佛是知道家里有喜事似的,尾巴一直摇晃着。
“嫂子,我得过去给二叔道歉,其实我不是埋怨二叔,我就是心疼我大哥……嫂子,我下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真是对不起……”
周栀垂头丧气有点沮丧。
“大哥刚刚出门的时候狠狠瞪我一眼,那眼神就跟狼似的……”
姚宁静噗嗤一声就笑了。
周栀多心了,在她的印象中,好像老化石除了对她和王守龙,对其他人都是这个熊样……
路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黑狼突然耳朵一竖,飞一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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