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前去拜访李泌,两人都没了再吃饭的心思。
毕竟李泌是简在帝心之人,没与杨国忠起龌龊时,没少进宫给当今圣人讲书解惑。
如今更是成了太子的待诏翰林,今后说不得又是个两朝重臣,前去拜访还是要郑重一些的。
午间会食的功夫不算特别长,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内,不但要抓紧拾掇一下自己,还得备些合适的礼品。
两人擦了擦嘴,很默契地起身打算去准备。
不过没等两人迈动脚步,一名军衙守门军卒急匆匆地来到了食堂的门口,将一份拜贴递给守在门口的院兵,抱拳大声道:“禀报军使,军衙外有位自称李先生的前来拜访。”
“李先生?”
惊疑了一声,王玄志直觉上猜测这位李先生就是李泌。
辽西城李姓的人家中,能被称为先生的,只有军中刚调任过来没多久的李尚客一人。
可身为同僚哪用得着这样,跨过两道院子就过来了。
打开院兵递过来的拜贴看了看,王玄志脸上一喜,还真是心中想的那位。
“快让公厨的厨夫置办些上好的吃食。”
吩咐院兵去做准备,王玄志对过来的禀报的守门军卒大声催促道:“快去请李先生进来。”
顿了顿,王玄志又连忙摆手,“你下去吧,我与老马亲自过去。”
马察灵拉住了迈步要走的王玄志,“这位好似神仙般的人物,咱俩不拾掇拾掇再出去?”
王玄志摇摇头,“咱俩一个武夫,他不会挑这个的。
咱俩出去迎接的越快,才越显出咱们的诚意。
赶紧出去吧,别想那么多了。”
出了军衙的大门,两人虽没见过李泌,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身白色素袍实在是太有辨识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仙风道骨。
就是旁边看着应该是伴手礼的六七只羊,还有一名家仆模样的年轻男子手中拎着的两坛酒,将神仙般的人物拉到了凡尘。
做过介绍,又寒暄了两句后,王玄志指着门口的几只羊道:“先前底下人不知死活的对先生动粗,本该是我们登门赔罪才是。
让先生率先过来,已经极是失礼,这些礼品是万万不能收。”
“居其位,安其职,怪罪不得那些军兵。”扫了一眼身旁的几只羊,李泌笑眯眯地摇摇头道:“另外,王军使误会了,这些不是礼品。”
王玄志脸色一僵,随后马上又调整了过来,干笑道:“不是先生的,那就最好不过,不然某实在是太羞愧。”
李泌再次摇头笑道:“王军使又猜错了,这些羊都是我的。”
王玄志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心中不悦的同时又很无奈。
觉得颇负盛名的李泌名不副实。
嘴上说着不怪罪底下的军兵,实际上却让自己如此难堪。
气量未免太小了些。
可毕竟是底下人动了粗,自己为一军之首,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与王军使说笑了。”
李泌挥手示意春生将羊赶进军衙,拉着王玄志与马察灵跟在了后边:“与你麾下的小罗旅帅待得久了,难免受些爱说笑的影响。王军使莫要恼怒。”
王玄志既哭笑不得,心中又十分震惊。
以为从李泌这打问罗一是没可能了,结果翻转的实在太快。李泌居然率先给罗一铺起路来。
罗老三到底生了个什么妖孽,这是使了什么手段,让李泌如此下力气。
“王军使不必多想,某没有让你特意照拂罗一的意思。”指了指走在前边的杨,李泌眉毛一扬,“这几只羊礼品可贵重多了,你与马军使仔细瞧瞧,看看与一般的羊有何区别。”
王玄志与马察灵面面相觑,搞不明白李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路走回办公廨舍前的院落,王玄志与马察灵也没看出这几只羊什么不同,同样是一个脑袋四条腿,不多也不少。
李泌见两人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让春生赶着羊在院里面来回走动,对两人笑道:“仔细看看肯定会发现有所不同。”
两人无奈的又看了一会,除了有些羊走路好似有些瘸腿,其他的真没区别。
可李泌这么执着的相问,不回答又有些不妥。
王玄志咬咬牙道:“某看着有些羊好奇有些瘸腿?”
李泌一击掌,“王军使说的没错。”
王玄志与马察灵两人全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以为有多高深,问了半天就是这个?
“两位是不是心中都十分不解,觉得某在戏弄你们?”
看着两人满头雾水的样子,李泌现在终于明白罗一有时候不经意间露出那种古怪眼神的是个什么含义,完全就是唯我知其意,余下皆愚人的意思。
心中忿忿不平的贬损了罗一两句的同时,李泌也不得不承认以这种鬼神般的手段,罗一有资格用那种眼神看人。
察觉到走神并想的有些远了,李泌对两人歉然一笑,对春生吩咐道:“把坛子放下,给两位军使看看那些创口。”
王玄志与马察灵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搞不明白看一只瘸腿羊的伤口是个什么意思。
当两人蹲下身子,看到春生按在身下那只羊的后腿内侧伤口,同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将近十寸长的口子,居然被用线缝上了,而且除了已经愈合的血痂,不但没有血迹渗出,更是丝毫不见红肿。
很显然这伤口已经愈合有些日子了。
春生见两人这样,嘿嘿笑了一声,放开按着的羊,将其余几只挨个将创口给两人看了一遍。
另外几只羊的创口虽然部位不同,也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伤口红肿流脓的。
这意味着什么,王玄志与马察灵十分清楚。
压下心中的惊骇,王玄志声音发颤道:“敢问先生,是用了多少羊,留存下来这些。伤口大多深几许,又是伤了几日。”
“王军使不愧是领军的大将,一眼便看出了关键。”李泌夸赞了一句,也不卖关子,指着这几只羊道:“用的羊都在这,已经伤了十余日,伤口深分为五分至一寸,要看伤在哪。”
王玄志与马察灵激动的无以复加。
既然能给看这些伤口,就意味着李泌是有教授此等秘法的意思。
有了这等秘法,相当于把军中大多负伤的健儿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王玄志一躬身,刚想说话,却被李泌一把拉住。
“这是小罗旅帅鼓捣出来的,某不敢贪功。”李泌又指了指纯生放在地上的坛子,对两人微微一笑,“而且救命的关键也不在那些缝合的伤口,而在这个坛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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