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的分析,让苴吉仁除了习惯性的惊愕,还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之所以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保塞城被罗一率军克复,原因很简单。
保塞城的东西两侧的群山中,就是东钦与邛部等几个部落之地。
那里的族人可不在少数,保塞城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而部族的口众多也有坏处,那就是容易被人惦记。
嶲州陷落的这一年光景,西边的蕃人不是不想过东泸水将保塞城一口给吞下去。
更不是觉得那几部的族人看着顺眼,而没有过河前来袭扰。
那是给南诏与蕃人都献了不少布帛牛马,而且承认曲罗部划归给蕃人,嶲州诸部才挺到了现在。
如果真如罗一所说,蕃人是先奔着保塞城去的,那他所统领的部族将直接少去一半。
大渡水旁的阳山也谋划成了,那他将丢掉所有的部族,就连他邓勿部也无法幸免。
而这一次,蕃人绝对不会再留有客气,包括他在内的各部鬼主绝对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掉。
换上蕃人扶持的族人成为傀儡鬼主,各部彻底沦为成为蕃人的仆从,或是供其奴役驱使。
这样的结果,苴吉仁无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回过神后,苴吉仁急得一把拉住了罗一的胳膊,“恳请使君快下令设伏,万万不能让蕃人的奸计得逞。”
“你先别急,设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设的。”罗一拍了拍苴吉仁的胳膊,劝慰道:“容我再仔细想想,怎么也要更稳妥一些才是。”
苴吉仁在担心什么,罗一自然清楚。
不过这个回答并不是敷衍,就算苴吉仁不求他,他也想办法把蕃人给按死在这里。
尤其是领兵的神川都知兵马使论绮里徐。
仔细琢磨琢磨会发现,这个蕃将是现学现用,玩了一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戏码。
但是蕃人的这个大穿插一旦成功,比他冒险连克四城,重新将处于重要节点的越嶲城拿回所取得的战果要大的多,也狠厉的多。
从沙野城到大渡水的阳山城这一路,所有的南诏军加一起才还不到八千。
这位蕃将要谋划的可是越嶲城的几万人马,以及嶲州各蛮部的蛮人。
而且可以断定,一旦再次攻破嶲州各城,蕃人绝不会向上一次,只是出兵助阵。
不说将嶲州全都据为己有,保塞城与河谷以西的群山肯定不会吐出去。
将被毁的普安城重建,就会与保塞城形成犄角之势,成为更加往东的突出部。
解决掉东泸水过河的问题,米粮不再运送那么困难,蕃人下一步必然要剑指剑南。
真成了这样的局面,罗一觉得嶲州还不如控制在南诏手里,至少以后再想打回来,并不会那么困难。
而嶲州落在吐蕃手里,步战丝毫不虚大唐的吐蕃战兵,将是唐军攻城的噩梦。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蕃人的这个计划成功。
极具战略眼光的蕃将论绮里徐也必须得弄死,不然南疆始终消停不下来。
但是说把人家弄死很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在山上硬刚肯定是不行的,两边阵势都铺展不开,最后的结果就是相互打累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唯一的办法还将蕃人大军全都放进来打个伏击。
但这样一来,需要解决的问题又绕了回去,三万来人所留下的痕迹简直不要太多。
有这样战略眼光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的莽夫,不说长了10086个心眼子也差不多。
除非是论绮里徐眼瞎了,才看不到发现不了。
摩挲着下巴琢磨了半晌,罗一始终想不出一个能完全遮掩大军痕迹的办法。
这让罗一开始急迫与焦躁起来。
毕竟在山上设伏不但能抵消与蕃人战力上的差距,也是难得弄死论绮里徐的好机会。
一旦错过了,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很难再会遇到。
看到罗一将眉头紧锁,并且从摩挲下巴改为轻轻扣头,苴吉仁知晓这是还琢磨通透。
但任由时间就这样白白的流逝,即便待会儿想出了稳妥的法子也将无济于事。
“使君,从大雪山上下来的蕃人将领我们没见过,但神川都督府的一些将领我们还是识得。
到时候旁人咱们不管,只狠狠地打向论绮里徐一众神川将领。
他们死了,神川的蕃兵必然会引起混乱,甚至是溃败都有可能。”
提出这样一个意见以后,苴吉仁咬咬牙,继续劝道:“还是抓紧设伏吧,再拖下去就只能与蕃人正面对阵。”
“苴鬼主当真能认出论绮里徐?”
听到苴吉仁说他们居然认识论绮里徐,这让他眉头立刻舒展开,脸上也再次挂上了笑容。
与苴吉仁确认了一句后,边脑中飞快转动完善自然而然出现在脑中的法子,边继续道:“我可是当真了的,如果是在说笑赶紧与我说,不然引发的后果会很严重。”
“使君,你我相处以来,我何曾说过假话。”
急迫地解释了一句,苴吉仁苦笑着继续道:“去岁王盛与论绮里徐都来找过我。
为了答对他们两个,说是从身上剜肉都不为过,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罗一眼中透出喜色道:“这么说,你们还有是有交情的?”
苴吉仁仿佛带上了痛苦面具,将脸皱巴成了一团回道:“我若是有二心,就不会领着两万族人跟着您出来,更不会又抽调人手帮您守城。”
罗一笑吟吟的摆摆手,“误会了,没说你二心。
而是觉得有这层关系,待会儿的谋划,有九成的把握能成。”
起身抬手指了指一旁歇息的大军脚下,罗一正色道:“蕃人不是傻子,领兵的将领更是些心细如发的。
你觉得就咱们脚下的这些痕迹,蕃人会看不出来?会傻乎乎的往口袋里钻?”
苴吉仁看了看大军脚下萎出来的种种痕迹,脸色立刻就是一滞,“那咱们是没法设伏了?”
“不,有办法。”
罗一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将目光与苴吉仁对视,缓声道:“就看你的族人有没有胆量,或是你舍不舍得豁出去一些族人。”
苴吉仁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仔细思量思量后,有些明白罗一是什么用意了。
转身将目光投向正在歇息地族人,苴吉仁用力握了握拳,狠下心道:“关系到各部的生死,没胆也要变得有胆。
况且死上一些就能保全部族,没什么舍不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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