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一直坚信‘所有的巧合都是预谋已久’这句话。
尤其是所谓‘巧合’的这种事,他在大唐没少干。
更何况便宜老爹已经直言室韦人要下来打秋风。
新八部的契丹人,还有靺鞨人在这个时候一同联动,肯定是相互间结了盟,最不济也是达成了某些共识。
想到这,罗一拿起菜刀边继续拍起鸡胸肉边对王玄志道:“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如果是往常过来劫掠,室韦各部加一起也就胜兵一万。
大室韦缺衣少粮下举部南侵,相当于要面对十几万眼睛发绿的饿狼。
再算上其他室韦部,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王玄志向旁边拨弄了一下剥开的贝壳,皱着眉头道:“你不担心新八部与靺鞨人?”
“你觉得他们有必要担心?”
放下菜刀将拍好的鸡胸肉放好,罗一对王玄志摇摇头道:“新八部给他们胆子也不敢来触我的霉头。
靺鞨人那边有迪乌,况且给大钦茂也传过话。
靺鞨人除非是今后真不想安生,才会过来撩拨我。
我觉得他们的动作,是故意做给室韦人的姿态。
有极大的可能是两边要让室韦人当炮灰。
室韦人倒下,他们两边也能跟着肥一下。”
擦了擦案板,罗一继续询问道:“霫人与乌罗护和达姤部,之前不是联络着给他们送些军械过去,你觉得他们会选择哪边。”
“这个不好说,因老八部彻底归附,只给那边送了一次就停了下来。”
将木盆挪开,王玄志擦了擦手,沉声继续道:“我怀疑大室韦人能够南下,就与之前给送去的物件有关系。
新八部如今具体情况不知晓,但无外乎还是耶律涅里那个老家伙掌权。
楞利实少有忌惮之人,而耶律涅里就是其中一个。
即便咱们没有继续过去撩拨,耶律涅里也会因土护水周边愈发恶劣的态势,而想尽办法去改变。
他们与紧邻的室韦人关系,比楞利实要强的多。
很有可能被这老货说服,且将大室韦人给拉了过来。
因此契丹人那边,你不能掉以轻心。”
目光再次看了看几女所在的寝屋,王玄志摇摇头低声道:“靺鞨人那边狡猾的很。
从对新罗动手开始,就不吭不哈的,摸不清是什么意思。
柴河城的那个亏吃的本就不情愿,楞利实又彻底倒向咱们。
恐怕引起了靺鞨人的不满与自危。
你该知道国事上,私人情谊再好也是无用。
靺鞨人没有真正见识过咱们的手段,之前的余威怕是不管用了。
此外,即便见识过火炮与手雷的威力,靺鞨人恐怖也会生出耶律涅里一样的心思。”
“梦冲,打开舆图。”
罗一不是独断专行的人,既然王玄志说的有道理,就该仔细琢磨琢磨并且采取些应对的办法。
而且其实不看舆图,各部的所在区域罗一也是清清楚楚,只不过有舆图能看得能更直观些。
在苴梦冲将舆图挂好以后,罗一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辽东的地势成儿字的左半边状。
上部的大鲜卑山太过凸出,普通直插各部的一柄利刃。
与新八部、霫人、室韦人、靺鞨人,全都接壤。
难怪这些家伙能搅在一起。
耶律涅里恐怕是在夏日里那长大败之后就开始联络各方。”
转过头看向王玄志,罗一脸色有些阴沉道:“大鲜卑山那边立县立的怎么样了。”
“那边本来就有屋舍,修筑城墙就能立县。而且老八部十分配合,四县立的很顺利。”
王玄志明白罗一所问是什么意思,走到舆图前抬手点在大鲜卑山的山口道:“四县只有一处立在山口,其他三处地势都算险要。
如果只守不攻,几部就算再怎么联合,来再多的人马也没什么用。”
放下手,王玄志叹了口气,继续道:“问题是老八部主要以放牧为生。
根本不可能只守在县城之内。
而且一旦退缩回去,四县将与辽东这边彻底被切断。
如果猜测为真,这一仗并不好打。”
“他们倒是真会挑时候。”眯着眼睛再次看了看舆图,罗一脸色愈发阴沉,“我不担心大鲜卑,而是担心大鲜卑山与玄菟之间无城无部。是最为薄弱之处,防起来极为吃力,很容易会被切断与大鲜卑山那边的联系。”
走回案板旁,罗一拿起菜刀准备再切几片鸡胸,却又忽的将菜刀放下,“饿红眼的人最为疯狂。
咱们的地界儿离着最近,室韦人不会跨越霫人的地盘后,再跨越奚人的地盘去范阳。
只会顺势且就近的到咱们这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室韦人一定会被耶律涅里撺掇着直奔辽东而来。
重演当年窝库陀陀率领吐六于部南下的那一幕。
但室韦人要比吐六于部来势大的太多太多。
而耶律涅里更会趁机重新拿回大鲜卑山之地。
一旦开战,不是不好打的问题,而是该如何应付下来的问题。”
联想到当年的吐六于部,罗一的心情彻底变得糟糕起来。
当年是连蒙骗带夜袭,才将吐六于部给按在地上摩擦掉。
而室韦人大小差不多有二十多部,这还不算新八部那个老六,与意图不明的靺鞨人。
辽东现在军事实力确实是大增,刨除海外的两万多人,再凑一凑或是挤一挤,也能弄出个十万大军来。
但是这肯定需要从老八部那里挤人手,如果在辽东征兵,肯定要影响来年的耕种。
而与老八部几次相争,证明人多不代表着战力就会提升。
可如果不增兵,又很难应对眼下的局势。
保定军全军都再次窝回辽西城,既是出兵河北的先头部队,又是防御河北的卫戍部队。
安置在萨水以西的平东军,与保定军的作用相差不大。
既是随时拿下平壤城一带平原地区的先头部队,又是防备新罗与靺鞨人的卫戍部队。
两大主力在没有特殊情况下,都窝着不能动。
可调动的就只有陈杉手里的半支靖东军与新招募的老幼齐上阵的契丹兵。
而几方人马又同时联动,搞的跟联合军演一样,接下来该如何打,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辽东如今的疆域与态势,再贴切一些来形容,就像是后世铁路标志的下半部,顶上去的那一竖三面皆敌。
如果选择在玄菟一带应对室韦人,就有极大的可能丢掉顶上老八部的地盘。
即便不丢掉也会被祸害的不成样,闹得老八部族人不满,同样是麻烦事一筐。
假若直接将大军顶到大鲜卑山一线,玄菟与大鲜卑山之间堪称无人防守的地带,就会成为新八部与靺鞨人来去自如的通道。
而玄菟与东亭兵力空虚,又缺少火药与火炮,很有可能被偷家。
可以说怎么安排对阵都比较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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