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君,不是小哥哥。”赵瑾瑜义正严辞的纠正她。
前头已经版奏请中严,陈琬琰也不再逗他,乖乖的唤了声夫君就将他送走了。
文德殿里摆了糕点果子,陈琬琰没什么食欲就坐着翻书看,紫宸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偶尔会有清晰的词汇传进她的耳中,可见说话之人情绪十分激动。
有人提到前兵部尚书,韦家早就被抄干净了,但韦家重要犯罪人员还关押在大理寺,似乎是大理寺又从他们口中挖出了重要人物。
陈琬琰越发觉的孙涪选中丹云是带着目的,赵瑾瑜是个干净没有缝的蛋,可她陈琬琰却在他的身上打了个口子。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紫宸殿却已经换了好几个话题。
温侍中沉容冷硬的说道:“陛下因中宫而轻罚张家,不过一月又赦免了张氏族人数众,岂不是落人口实?”
他是门下省的长官,朝廷有规定凡诏敕均须经门下省,他们有权封还皇帝失宜的诏令,驳正臣下违反误的奏章。
他因嫡孙女进了宫,又得了召见,才没封驳新皇大赦的诏书,哪知他等诏书定下,皇后一进门就将他孙女赶出了宫!
简直胆大包天!他温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依温侍中所言,朕应当如何处置张家?”赵瑾瑜面无表情的问。
温侍中的巴掌直接打到了他的脸上,诏书已下,难道还要他收回不成?
那他这个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殿中的诸大人噤若寒蝉,都觉得温侍中过于冲动,他想给皇帝下绊子,日后有的是机会,他将来难道不下诏书了吗?
找理由封还他的诏书,给他不痛快就是了,何必这般当众打皇帝的脸。
温侍中眸中寒光闪过,“凡制敕有失宜得封奏,刑狱未合于理得驳正,天下冤滞无告得与御史纠理,有司选补不当得与侍中裁退,门下省对施罚不当有封驳之权。”
刘峘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驳斥道:“温侍中大人既然对此处罚有异议,为何不早些提出?”
现在两道诏令都下了,再提出来还有何意义?
况且这案子他也有参与,这不就是在暗指他同皇后和张家有私交,处事不公允?
温侍中道:“微臣三日前才查到张家曾有族人绑架过中宫,还有他们逼宫的确凿证据。”
陈琬琰趴在紫宸殿的侧殿偷听,她就知道她被掳走的事瞒不住,张家那群草包真是被得势后的张仲礼催肥了胆子,竟然当街掳走她。
这会儿不仅她名誉要受损,张家也要彻底完了,还好赵瑾瑜提前赦免了张策。
“臣以为,之前对张家及其亲眷的处罚过轻,据臣掌握的证据来看,张家有窃国之实,而非扰乱朝堂,但大理寺对夏家的指控证据不足。”
赵瑾瑜摸了摸手腕上的琉璃手串,绝口不提陈琬琰曾被掳走之事,语气无波的问道:“温侍中以为何种刑罚能惩治窃国的张氏一族?”
“张氏一族犯了十不赦中的谋反、谋叛、谋大逆,策划背叛朝廷企图发动政变,侵犯了帝王威严,微臣以为应当诛九族以儆效尤。”温侍中道。
郑国公心中一紧,出列道:“微臣以为不妥,陛下已经下令赦免了部分张家族人,如何再下令诛其九族,温大人此言岂不是拿皇命当儿戏?”
虽然他知道夏家肯定会咬死张家谋反,洗白自己,但没想到温侍中这么快就从夏家人手中抠出证据,保不齐这是夏家在试探赵瑾瑜对他们的态度。
戴照霖沉着脸说:“陛下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流刑亦是仅次于死刑的惩罚,况且主要案犯已经伏法,温侍中为何还要逼迫陛下?”
据羁押案犯的刑吏回报,已有百十人丧命于流放的途中,能健康到雷州的又有几人?
陛下对张家施以仁义,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中宫,更多的是不想激化夏家和朝廷的矛盾,想用温和的手段劝降夏家,否则早就给夏家定罪了,而不是让严家去河北道接触五皇子。
国家一直在无休止的打仗内耗严重,国力衰退,圣上忍着盼着丰收屯粮呢!难道要让朝廷的粮仓都是空的吗?
温侍中固执的坚持己见,“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张仲礼确实冒犯了太上皇,陛下不严惩岂非不孝?”
陈琬琰眉心跳了跳,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谁能接得住?历朝历代皆以孝治国,他今日这般言语,日后难保不会恶言赵瑾瑜为了掌权,才将太上皇赶去西宫。
这不是授人以柄,煽动人讨诛他吗?
可赵瑾瑜今日若是向他投降,日后又该如何御下?
幸好景睿帝虽然迁宫离开,赵瑾瑜也没搬去福宁宫的打算,否则真要坐实了不孝的恶名。
郑国公恼火的说道:“温侍中大人这般言辞无状,实乃大不敬!”
郑凝雪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他这个做父亲的绝不能再看着她去送死!
维护圣上就是保护他的女儿,他誓死保卫赵瑾瑜!
田中书在心里叹了口气,出列道:“温侍中虽然言辞激烈,但也是为了陛下的着想,还请陛下莫怪,张家窃国确实罪大恶极。”
“但圣旨已下,也断无随意更改的可能,温侍中也莫要逼迫陛下了,不若静下来想个两全之策。”
有了田中书这个和事佬,温侍中明显收敛了脾气,语气也放软了些,“赦免过的人就不再处罚,未赦免的人按律赐死,陛下以为如何?”
郑国公闻言暂时闭了嘴,所有人都看向看似淡定的赵瑾瑜。
温侍中又添了一把火,“张家人辱中宫,便是不尊圣上,若是不罚,岂不是助长他人不尊皇室?”
陈琬琰恨不能冲出去打他一顿,这不是明晃晃的说她被人污了清白,赵瑾瑜头上一片绿吗?
他们就是这样在朝堂上逼迫她夫君的?
宣平县公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道:“温侍中慎言,中宫乃是蜀国和南诏国亲封的公主,温侍中如此不严谨的言论,会对三国的友好关系产生影响。”
温侍中明显对他的话有些忌惮,若是再继续揪着不放,便有挑拨三国关系的嫌疑,转口说道:“微臣以为陈家乃是国戚,陈国舅的正妻张氏乃是逆臣之后,不堪为正妻。”
陈琬琰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能扯,扯了这么多,就是要闹的她陈家家宅不宁。
先是要宰尽张家族人,又退一步放过赦免过的人,顺便影射张家人给赵瑾瑜带绿帽子,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最后话锋一转要夺了张若华的正妻之位。
赵瑾瑜现在赐死张家族人就是言而无信,想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做这种自打脸的事情,可不赐死,就默认他是个窝囊废!
“狗东西!”陈琬琰低声咒骂了一句,几句话把他们夫妻都骂了。
罢了张若华的正妻之位,就是干预臣子家事,依陈明玄对张若华的维护程度,指不定会抗旨大闹,他又要高举着弹劾的旗帜来搞事情了。
这明显就是针对她的。
若是他一开始提出废了张若华,朝堂上会有大把的人说那是臣子的家事,可他从国事一步步退到这里,便再没人多言了。
否则就有和他故意作对的嫌疑,升职加薪就别想了,升职举荐书送到门下省,他肯定会给裁了!
冯太师见殿中众人皆不言语,神情严肃的说:“那是臣子的家事,陛下如何管得?温侍中是故意为难陛下?”
“陈家是国戚,当了国舅,他的事便是国事,陈国舅如果没有谋叛之心,为何要包庇谋叛罪臣的家眷?”温侍中毫不留情的质问,“若他忠于朝廷,难道不该主动将其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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