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霞将醒酒汤放在李珩身前的桌案,低声道:“荣国公,娘娘让奴婢给您送碗醒酒汤。”
李珩闻言看向陈琬琰,对方朝他举了下水盏,他低声道:“微臣谢过皇后娘娘。”
冯知远沉默的看着他喝了醒酒汤,劝道:“为了她,也为了你,迎接新的生活好好过。”
李珩笑着回道:“我省的,犯过的错岂有再犯之理。”
舞技温晴是毋庸置疑的第一,赵瑾瑜又点了第二第三出来,都是品级不高名声不显的官家女,他这边点完名次,蓬莱殿外做画的人也在宫人的引领下,带着自己的画作进了殿内。
参与作画的公子多贵女少,认得出的就林铮、冯静妍、荀漫风、蒋小姐和唐小姐等人。
赵瑾瑜喜画,兴致勃勃的仔细的将每幅画都细细看了,最终定了蒋太尉家的孙子头名,田中书家的公子第二,湖阳大长公主家的公子第三。
因男子与女子画作风格差异较大,又另外分出了女子前三名,依次是冯静妍,荀漫风,林铮。
点名次都藏着赵瑾瑜的小心机,众人领了赏。
冯知远忽然笑道:“两年前的国宴,陛下将众人所绘的四季江山接连至一起,微臣有幸画了其中半幅冬景,每每想起仍是心潮澎湃。”
郑清之自豪的说:“微臣便是最幸运那一个,有幸与陛下共绘春景。”
赵瑾瑜似是被他勾起了回忆,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幅图的完成,与他一步步扩大领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蒋太尉道:“微臣有幸见证那幅秀丽江山图的绘成,被陛下精湛的画技所折服,愚孙不才未及陛下万分之一。”
“蒋公子这幅画作构思巧妙,太尉过谦了。”赵瑾瑜道。
提起那年宫宴,陈琬琰不由得想起了张策和郑凝雪,也不知他们过的如何,有没有平安到岭南。
那幅画被完好的保存在集英殿,而当年齐心协力作画的人却开始四分五裂,如同没有被串起的四季山河,各有各的形态。
“冯小姐画的梅花鹿惟妙惟肖,在下甚是喜欢,可否赠予在下?”
陈琬琰从怔愣中回神,看向说话的那人。
这里人最注重名声,男女互赠礼物有私相授受之嫌,便是真的喜欢也不会当众索要,更何况他一直是个墨守陈规的男人。
冯静妍面色微红,细心的将画作卷好,娇羞的递给李珩,“承蒙荣国公喜欢,此画便赠予您。”
李珩冲她拱手致谢,双手接过她手递来的画,“多谢冯小姐成全。”
郑清之莞尔笑道:“只怕荣国公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的不止是一幅画吧?”
李珩轻轻颔首,大方承认道:“是。”
冯太师和蔼亲切的问他:“荣国公可是看上老夫这大孙女了?”
李珩道:“冯小姐端惠温柔,在下仰慕已久,还望冯太师成全。”
冯太师爽朗大笑,“我这孙女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老夫可当不得她的主。”
“祖父~”冯静妍双颊微红,“孙女都听您的。”
她那画作取一路同行之意,既然赠予他,就代表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陈琬琰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口中又酸又涩,一直到口中滋味散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茶水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苹果醋。
赵瑾瑜凑近她小声问道:“酸吗?”
“……”她就知道是这人干的,分明就是他自己酸。
陈琬琰将水盏中的苹果醋一口饮尽,一本正经的说:“甜的。”
李珩求画的事八成是他故意安排,他要整合手中的资源,选中了李家和冯家,与李沈两家都有姻亲的王家做中立。
这选择太大胆了,他就不怕这些人勾结到一起对他不利?
“陛下,微臣斗胆想请陛下给微臣小孙女与荣国公赐婚。”冯太师笑眯眯的拱手。
李珩是有真才实学的,又被陈琬琰调教过三载,这一年多内宅连个通房都无,足以证明他不是个重欲的人。
给他说亲的人简直要把李府的门槛踏破,他就是不为所动可见也是个重情的。
便是和离过,也是个难得的好人家。
赵瑾瑜挑了挑眉,“荣国公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品学皆优,堪为良婿,老师慧眼如炬,朕亦愿成人之美。”
“微臣谢陛下成全!”冯太师喜笑颜开的对赵瑾瑜行礼。
蒋太尉笑着对冯太师道喜,“恭喜冯太师替孙女觅得佳婿,老夫定是要去太师家中讨杯喜酒喝的。”
赵瑾瑜下了赐婚的口谕,李珩与冯静妍一起谢恩,陈琬琰虽然不喜欢政治联姻,但也不能干涉他们的决定,每个人都肩负着沉重的责任,她只能默默的祝他们幸福。
给冯静妍赏赐了一套鎏金锦鲤银茶具,一对糖玉如意手镯,以及几匹色泽鲜艳的织花缎,希望他们夫妻二人能步步锦绣,如意和美一辈子。
几人三言两句就将这桩婚事定了,完全没给温侍中等人应变的机会。
殿中的大臣纷纷对冯太师和李珩道喜,冯太师是皇帝的老师,荣国公更是和皇后关系匪浅,前程都摆在明面上的,这些日子想和他们结亲的人不在少数。
温侍中还在想应对法子,沈国公直接换了个话题。
“微臣表请以每年八月十六日定为千秋节,百官向陛下献金镜以及承露囊,天下诸州咸令宴乐,沐休三日。”
金镜意为正道,承露囊意为沐浴皇恩,他这个提议显然取悦了赵瑾瑜,他最喜欢的就是正道。
咸阳王紧跟着说:“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百官献镜于陛下以为正道。”
皇帝的寿诞属于国级的重大节日,景睿帝的生辰就定为承天节,陈琬琰以为赵瑾瑜的早就安排好,只等明日下诏令,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才定节日名称。
沈系一派七嘴八舌的对着赵瑾瑜拍马屁,冯太师等人亦赞同沈家的提议,这本就是惯例,况且明儿个就是赵瑾瑜生辰,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此提议便过了。
只是温侍中等人明显面色不太好,方才赐婚的话题已经过了,他们这会再有异议,也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
赵瑾瑜正色道:“八月十六日乃朕生辰,宜令海内为太上皇、元贞皇太后断屠,以报顾复之恩。”
历朝历代新皇的第一个诞辰都要下禁止杀生的诏令,并吃素一日报答双亲养育之恩,将这一日定为重大节日,百姓须准着喜色衣衫为其庆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跪了一地,恭祝声整齐划一。
陈琬琰刚要跟着百官一起跪地磕头,就被赵瑾瑜揪了起来,“不跪。”
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沈璎的肚子已有九个月大,艰难的跪在地上,偷眼看到陈琬琰竟然立在那里,心里犹如被人攥住般痛苦,袖下的手使劲抓住地上的华贵的毯子,发泄着心中的郁气。
如果不是陈琬琰捣乱,站在那里接受跪拜的就是她了!
这是陈琬琰头一次在宫里过中秋节,又是她操办的,自然不愿意出一丁点岔子,殿内的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一会儿游完园子,放了灯就能圆满收官。
众人随赵瑾瑜去蓬莱池边放河灯,陈琬琰错后他半步,汪海生捧着托盘里面放了一只娇艳的牡丹花灯。
到了蓬莱池边,赵瑾瑜将牡丹花灯点燃后递给她,深情款款的说:“此灯只此一只,我的心也只有这一颗,都给你。”
陈琬琰双手接过牡丹花灯,嘴角差点咧到耳根,这灯竟然是真的花瓣制作的,淡淡的香味萦绕鼻腔,层层叠叠的煞是富贵。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酸了一下,尤其是女人哪个不嫉妒,别说让皇帝放下身段表白心迹了,就说在场的男人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
魏萱萱小声嘀咕,“虚伪!”
他抱过她不肯对她负责就罢了,还害的她多年不能进宫!若是兖王登基她是要进宫做嫔妃,都是这人断了她下半生的富贵!
汝阳公主闻言低声呵斥,“闭嘴!”
赵瑾瑜虚不虚伪,要用得着她骂出来?
这里的哪个人不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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