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珥珰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怀疑赵瑾瑜,但内心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轻手轻脚的下床,守在外面的彤霞赶忙上前询问,“娘娘可有事吩咐?”
陈琬琰压低声音说道:“出恭。”
彤霞扶着她去恭房,陈琬琰坐在恭桶上若有所思。
御书房的床榻就算皇帝没睡过也需要日日整理,皇帝宠幸了宫人,弄脏的床单被褥肯定要换掉,珥珰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留在床上。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陈琬琰冷哼,“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寻常后宅用的手段,也好在这里施展。”
彤霞在屏风后问道:“娘娘可是有事?”
“无事。”
陈琬琰取布巾整理了一下个人卫生,起身就将手里的黄玉髓珍珠珥珰扔进了恭桶,管它这东西是谁的,扔进恭桶里总有给它主人惹一身骚的时候。
林太傅下朝回家,就将提前回来的林铮叫到林夫人的院子,张口就说:“赶紧给她寻门亲事订下。”
林夫人莫名其妙的问:“老爷这又是闹的哪门子事?先前儿我娘家大嫂来替侄儿求娶铮儿,铮儿想进宫便推托了,你不是也打算再留铮儿两年么?”
林铮进宫后她就将亲事拒了,后来被赶出宫,她又给寻了几户门第相当的人家,林铮不肯嫁,现在急着让她给订门好亲事,不是为难她么!
林铮也不解的问:“父亲为何如此?”
林太傅气恼的瞪着她,林铮夜里去见皇帝,是个男人都知道她的来意,皇帝未曾让她留宿就罢了,还问了她是否订亲,如果他当时说一个没字,赵瑾瑜立马就会给她指一门亲事。
比起皇帝乱点鸳鸯谱,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给林铮挑门对林家有益的亲事,对她和林家都好。
“你若不想同你胞姐一个下场,最好安分一点,订下亲事就留在家老实待嫁。”
林铮沉默了一瞬,问道:“昨夜的事……陛下知道了?”
林太傅冷哼道:“你当陛下是什么人,岂会连你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穿?”
林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的不服,她的计划很完美,如果陛下昨夜接受了她,她就是他后宫的女人。
如果她失败,就让宫人引诱陛下,再将这事闹到朝堂逼迫陛下纳妃,陛下既然已经不能对皇后专情,定然再难推脱,她就有很大的机会进宫。
“就算宫人勾引陛下失败,那不还有皇后吗?”
林太傅皱着脸问:“这又关皇后什么事?”
林铮狡黠一笑,“我让那宫人在陛下床上藏了我一只珥珰,依皇后那火爆善妒的性子,发现了枕头下的珥珰,再听到些风言风语,肯定会猜忌陛下宠幸了女人,一旦闹起来就会难以收场。”
林太傅:“……”
林夫人嗷的嚎叫一声,“天爷啊!母老虎的须子你也敢拔,你不知道她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那可是敢在朝会上明嘲有人想谋赵家江山的母老虎!连皇帝和太上皇都不敢这么狂妄!
“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去算计她,你就不怕她让人一刀砍了你!”林夫人喋喋不休的发牢骚,忽的起身道,“不行,不能等了,我这就去找官媒寻合适的儿郎,这女儿是留不得了。”
林太傅从震惊中回过神,女人这些心机手段他不懂,光听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两个时辰,你就算计了这么多?”
他昨夜原本想拦林铮,但她说有七成把握会成功,就算不成功,也不会牵连林家,他到底是没能战胜心里的欲念。
林铮得意的反问,“多吗?”
林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父女俩,伸手就用力甩了林铮一耳光。
“你很骄傲吗?”
“你胞姐的下场你还不引以为戒,你当陛下和皇后是好算计的,那皇后当郡主时就是个狂妄的,他们是踩着多少人登上的高位,你不清楚?你当他们夫妻好欺负不成?”
林铮捂着脸,不服气的说:“女儿哪里做错了,让母亲下这样的狠手,难道女儿比她差?她能做皇后,女儿难道连个贵妃都当不得?”
林太傅见向来好脾气的夫人动了怒,也甩手打了她一巴掌,“闭嘴!你这是和你母亲说话的态度,你的规矩呢?”
林夫人恼怒她被皇家的权势富贵迷了眼,抬手就又是两耳光,厉声喝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离了林家你什么都不是!”
“林钰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觉得陛下为何忍着她,那是蜀国与南诏送来和亲的公主,离了陈家她照样有依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林铮捂着脸不吭声,脸颊的疼痛与母亲的话刺激着她,所有人在贬低陈琬琰的同时,也都因为嫉妒,刻意忽略了她的身份。
“就先不提蜀国和南诏,单萧王手里的镇西军,就足够让她稳坐后宫,陛下外家的小姐都送不进宫,你还在痴心妄想!”
林铮倔强的说:“那是她们无能,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都得不到陛下的心。”
“陛下昨夜不要你,难道不是看不上你?”林夫人讥讽的看着她,“你难道不无能?”
到底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林钰的老路,她现在除了能在银钱上偷偷补贴林钰,其余什么都帮不了她,连接她回京都都做不到。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心疼,她女儿自荐枕席都能被皇帝拒绝,她已经从当皇帝岳母的梦里醒了,现在就想儿女平安顺遂。
失去一个女儿已经让她痛彻心扉,此番便是遭林铮记恨,她也要将她打醒骂醒!
“嫁个有前途的郎君,不比进宫为妃差,有娘家照应着,婆母也不会苛待你,日后他若能给你挣得诰命,难道不体面?为何非要去别人手下讨生活?”
“从今日起你就老实呆在家里,如果你敢学林钰,就等着被家族除名。”林太傅一锤定音的说完,便甩袖离去。
赵瑾瑜的想法很难猜透,他不像景睿帝会在群臣的逼迫中妥协,就一个选妃的小事,他能和朝中大臣对抗到底,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关他与皇后是否情深了。
他就是要告诉众人,他不愿的事谁也强迫不了他,依他推测赵瑾瑜正在悄悄拉大网,这个朝堂迟早要变成他的一言堂。
他没那个本事造反,也不想推翻赵瑾瑜,换新君对他有害无益。既然赵瑾瑜不肯向权臣服软,等他大权在握愿意选妃了,再送女儿进宫也不迟,反正他未出阁的女儿还有十几个。
林夫人苦口婆心的说:“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宫里有多少如花美眷在等待中蹉跎枯萎,生死都不由己,做当家主母,掌握别人的生死不比做妾强?你只看到陛下对皇后情深,那你可曾想过,日日盼君君不来的苦楚?”
林铮辩不过,气的双目通红,只能另辟新思路说服林夫人。
“女儿想过了,皇后不能孕子,女儿愿意将皇嗣记在她的名下,那孩子日后得她帮助,还能再往高处走,我们林家也能更进一步。”
只要她讨好陈琬琰,与她成为交心的好姐妹,便是无宠于陛下,有她美言也能得个妃位,有了固定侍寝的日子,还能睡不出感情来?
林夫人苦笑,“她自己没孩子,能让你生吗?”
便是能生下皇子,陈琬琰能让她活着?
林铮把陈琬琰想的太蠢,将自己想的太精,陈琬琰要是那么好利用,袁琬瑛等人会死在她手里吗?
“你当萧王一家都是傻子不成,便是皇后真的生不出来,那也轮不到你去献殷勤,张家的下场你看不见吗?”
林铮被她堵的哑口无言,颓然的跌坐在软榻上,“难道真的没可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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