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就让贴身大内侍去梁府,肯定不止送柑橘,应当还有封赏的圣旨。
沈括去处理官运物资被抢的案子,不在京都,他的夫人龚秋雨有些怕陈琬琰,不敢往她跟前凑,只能羡慕的看着梁欢夫妻与帝后寒暄。
陈琬琰自从进宫,就没见过陈芙柔,这会儿见她规规矩矩的坐在大殿靠前的位置,瞬间便冷凝了脸。
陈芙柔瑟缩了下脖子,起身行至她身侧福了福,讨好的说:“侄女见过姑母。”
陈琬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宫是你姑母吗?”
“从前都是柔儿年纪小没规矩,还望姑母大人有大量原谅柔儿。”
“你要是有眼色,就别在本宫面前出现,否则本宫就建个锁妖塔将你关进去,你爹的面子在本宫这里也不好使。”
张若华是真会膈应人,特意带陈芙柔来给她添堵,好让众人都回忆一下,陈芙柔说她是千年老妖怪的事。
而她就是奈何不了她。
见陈琬琰动了怒气,陈芙柔委屈巴巴的缩在一边,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清澈无邪。
“请姑母息怒,柔儿从今往后日日都会为您抄经祈福,只希望您能健康平安。”
当初也是在这处大殿,陈明玄为她殴打了陈琬琰,她口出狂言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她敕封,没想到一语成谶,她的命运当真掌握在了陈琬琰的手中。
若非有陈明玄护着,只怕她早就魂归九霄。
刘善瑶站在陈琬琰身侧,闻言眉头轻轻蹙起。
谁不知道陈琬琰难受孕,健康这两个字听着是好话,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再观围着陈琬琰的那些夫人小姐,面色不免都带了些幸灾乐祸,可见大家想的都是一样。
陈芙柔仗着自己年纪小,说些夹枪带棒的话讥讽陈琬琰,做长辈的若是同个孩子斤斤计较,却显得心眼小了。
陈琬琰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你诚心尽孝,过完年本宫就命人在国舅府为你建座锁妖楼,你在成年之前,就在那楼里替本宫抄经祈福吧。”
陈芙柔难以置信的抬头直视着陈琬琰,她这是要将她监禁?
赵瑾瑜淡声对汪海生说:“挑选几个斋饭做的好的姑子,到国舅府伺候陈大姑娘,既然是为皇后祈福,陈大姑娘抄好的祈福经,也须得日日按时送入宫中。”
“是,奴才赶明就亲自去兰若寺挑人。”兰若寺的姑子多是从宫里出去的,最是会看碟办事。
陈芙柔没想到这俩人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软禁,这也就罢了,她还在长身体,日日吃素怎么行?
两眼泪汪汪的跪地,求饶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不停的在心里祈求张若华赶紧回来替她解围。
“姑父……姑母……”
赵瑾瑜只是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伺候她的宫人便将她拖拽着带走了。
陈琬琰侧过头对御阶下的刘善瑶招手,“来。”
汪海生请刘善瑶上丹墀,宫人捧着一个朱色的漆木盒子,丹霞将盒子打开,里头躺了一对单尾五彩翟鸟金步摇,是五品命妇规制的首饰。
“这……”刘善瑶迟疑的看着那对步摇,品级越高翟鸟的羽尾越多,她现在还不是五品命妇,用不了翟鸟首饰,这个东西给她是逾矩了。
“新年礼物,收着吧,提前恭喜你和郑世子了。”陈琬琰笑道。
刘善瑶惊讶的抬起眸子,陈琬琰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的夫君年后要升官。
赵瑾瑜淡笑着捏捏陈琬琰的手,“你就不怕清之见你老惦记着他夫人,拈酸吃醋。”
“臣妾倒是不怕郑大人,就是怕陛下喂臣妾喝酸溜溜的果醋。”
刘善瑶抿唇一笑,跪地叩首谢恩,“臣妇叩谢陛下,叩谢皇后娘娘!”
赵瑾瑜挑眉:“免礼。”
刘善瑶接过装着金步摇的盒子,命妇的翟冠会在敕封当日与圣旨一起送到郑国公府。
汪海生引着刘善瑶步下御阶,陈琬琰扫视了一圈也没瞧见林铮,不由得问道:“林铮今日没来吗?”
冯静姝闻言回道:“回禀娘娘,林太傅并未带林姑娘入宫。”
陈琬琰颔首,赏了一个小孩戴的金项圈给她,“这是给小公子的新年礼物。”
冯静姝接下赏赐,替儿子谢过恩赏,就安静的立在自己的位置,孩子太小不能进宫,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十分挂念。
赵瑾瑜瞧她赏了一圈,知道她是无心欣赏歌舞,凑近她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好呀!”反正有景睿帝撑场子,他们离开一会儿也无妨,当即便让丹霞将围着她的夫人贵女请回自己的座位。
赵瑾瑜同景睿帝低语几句,得了他的首肯才起身,陈琬琰忙跟在赵瑾瑜身后出了宴殿。
“真真是没见过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的夫妻,也不嫌臊的慌!”龚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鄙夷的说道。
沈国公夫人神色莫名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确实是个手段了得的。”
陈琬琰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中,该强时强,该弱时弱,只要赵瑾瑜身侧有一点异动,她就惶惶不安的示弱,让皇帝时时刻刻的挂念着她,一点委屈也不愿意让她受。
咸阳郡王妃勾唇轻笑,“哪个女人新婚时不是如此呢。”
她刚进沈家时,不也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她弟弟沈国公好多年才敢纳妾,那会她都生了二子一女了,沈国公还没有妾室呢。
沈国公夫人被她呛了一句,心里不爽,蓦地想起自己早夭的嫡长子,虽然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孩子在她的心里已经淡去,但偶尔想起心中仍是不能平静。
她起身出了大殿,龚秋雨连忙跟上,亦步亦趋的跟着沈国公夫人身后。
“你跟前也有一儿一女了,后院的事也该松松手了。”
龚氏面皮一紧,硬着头皮说:“侄女晓得了。”
沈国公夫人是她的姑母,极少刁难她,对她在沈家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括虽然女人不少,但却没有庶出子女,全靠她严防死守。
“家族人丁兴旺才能变得更强,你现下觉得难受,日后你得了好处,便知今日的付出是值得的。”沈国公夫人沉声说。
只有强大到无法撼动,才能让皇帝妥协!
龚秋雨心里不舒服却不能忤逆她,不但因为她是长辈,还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沈家和龚家因为新皇登基鸡犬升天,出门赴宴夫人小姐对她都是恭维讨好,但他们两家的根基确实太浅了,族中年轻一辈也无特别出挑的。
皇帝还年轻,将家族的希望寄托给下一辈也是形势所趋,前提是有足够优秀的后辈给他们扶持。
“是,侄女明白姑母的一番苦心,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国公夫人驻足,眸光晦涩的盯着远处那对被仆从簇拥着的男女,他们披风的下摆交叠在一起,不难猜出袖下的手也是紧紧交握。
她最小的女儿才五岁,她有的是耐心等他们夫妻慢慢离心,这至高无上的后位是她女儿的!
她们沈家为了赵瑾瑜隐忍蛰伏,她曾经在贵妇圈受到的嘲笑和排挤,都是因为他!
她必须要做皇帝的岳母,做这个国家最尊贵男人的长辈!
让所有贵妇都匍匐在她脚边奉承讨好,这是她应得的!
她凭什么让给陈琬琰!
无论是五年,还是十年,她都等的起,她会利用眼前的优势,将沈家发展的根深叶茂,为儿女子侄挑选有助力的姻亲,她就不信整个朝堂一起施压,还不能让皇帝妥协。
赵瑾瑜将陈琬琰的小胖手紧紧包在掌心,慢悠悠的在游廊乱逛,宫里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红色,连宫人们也换上了色泽艳丽的新衣裳。
“陛下要带臣妾去哪里?”陈琬琰微扬着脑袋问。
俩人已经在外面逛了许久,越走越偏,遇上的宫人内侍也越来越少。
赵瑾瑜神神秘秘的说:“等会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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