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父皇说不行,是因为想让他可怜自己,如果他真狠狠心,也不是不能重振雄风。
只要按住她们作乱的手,隔着衣裳,吃点药他肯定能行。
陈琬琰哽了一下,确实一个正常男人,如果想要一个女人肯定能行,就算不行,吃药也能行。
再说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越是不行的男人越忌讳别人说他不行,他直接说自己不行,那肯定是很行。
“是我刚愎自用,让父皇出手教训了我一回,我日后不会再狂妄了,不会再给别人可乘之机。”
陈琬琰拿他的衣袖擦了擦鼻涕眼泪,她已经想明白,今日的果都是往日种的因,景睿帝言语教育他们二人无用,只能身体力行的给他们上一课。
“都是我不该偷偷给兖王报信,父皇也是怕我的心软会害了你,才考验我,是我没经住考验。”
景睿帝告诉过他们,身为帝后,他们只有足下这方土地是实的,行错一步满盘皆输。
身居高位想长久的活着就不能心软,得会利用手中的权利让别人为他们做事,她对别人心慈,人家也不会对她手软。
什么是忠什么奸,根本就没有界限,是人就有欲望,善恶都在一念之间。
有时一点点的心软,都会让自己和爱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琬琰眼泪叭叭的往下掉,“是我脑子太简单了,我受伤的时候,是兖王妃照顾了我一夜,我没考虑到你会遇到的困难。”
景睿帝并没有给她密令,但只一句话,就引导着她做了与赵瑾瑜期待相反的决定。
她在河北道听说兖王挺安分的,又见他同许颜若关系不错,还生了个小儿子,想起临行前几日和景睿帝一起钓鱼时,他无意说了句兖王对她最是心软,就想提醒兖王好好窝在封地过日子。
她没考虑到无论兖王有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他都是能呼风唤雨的王爷,忠心他的人大有人在。
赵瑾瑜是仓促继位,从前与他接触过的世家都没讨到好,还为了她不肯纳宫妃,连林太傅都没讨到好。
朝臣摸清他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性子,相比之下,本就和朝臣交往从密的兖王,就比他好操控多了。
她要是宗亲朝臣,她也会近兖王。
“别哭,夫君心疼。”赵瑾瑜扯了她的衣袖,替她擦鼻涕眼泪,“是夫君让你跟着受苦了。”
他父皇快刀斩了二皇兄和三皇兄的路,匆匆禅位就是怕兖王回过味卷土重来,也担忧他突然驾崩,兖王与蒙国结盟牵制住陈青岩,攻打京都。
这二年,他与朝臣互相试探,他们确实更喜欢兖王。
四姓的心本来就是朝那边偏的,他这次是被逼到绝境了,才想先退一步找生路。
“娇娇是不是在这里等夫君?”赵瑾瑜揶揄的问她。
陈琬琰重重的点了点头,“今天是中秋团圆日。”
她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有时候确实有点缺心眼,若不是身边有众多能人相护,她早就被人害死了。
“你留下的机关盒喷了陆机一脸溺水,你也不怕被溅到的是夫君。”
“什么机关盒?”陈琬琰脸上挂着泪,茫然的问他。
“没什么……”赵瑾瑜怨气满满的看向藏在草丛里的贺兰媛,那机关盒里射出的毒针,他找人验过了,只要被扎一针,至少三个月,他吃药也是不行的。
贺兰媛撇撇嘴,她小妹的夫君的小姑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四姓家族你要怎么处理,如果他们表明站兖王和洺王,你就会很被动。”
那四姓太团结,身后的势力也太庞大了,剃头师傅昨夜都快累死了,难怪景睿帝不敢给丽太嫔与贺太嫔皇子。
真给了,也就没他和其他皇子什么事了。
“让她们内斗消耗。”他给过那四个女子机会了,她们非要往火坑里跳,那他也没什么可手软的。
“你也别太大意了,有个皇帝登基四年,还被他亲叔叔推翻了政权。”
赵瑾瑜和她这二年就是处处占上风,才得意的找不到北,殊不知人家也可能是故意让着他们,迷惑他们呢。
景睿帝这次一棒槌就将他们二人打醒了。
“那你讲来我听听。”赵瑾瑜牵着她的手,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这个小皇帝的祖父是开国皇帝,他爹是皇太子,他爹没了,就立他当了皇太孙,他登基二月,就致力于消藩。”
“太心急了,双方还未磨合好,很容易引起公愤。”赵瑾瑜道。
“他祖父分封的初代藩王里,有九位驻守边塞的藩王,其中一位燕王,娶了开国第一大将的长女,小皇帝颇为忌惮那位燕王,但没敢直接动他,就先削了他的同母弟,并派人去监视他。”
赵瑾瑜认真的分析:“初代边塞王可不好动,都是手握兵权,又有战功的藩王,他根基不稳,政务尚未理顺,若是人家联合起来反击,京师难守。”
“若是夫君,当如何做?”
“当以德怀之,以礼制之,施以怀柔应万变。”赵瑾瑜眸光流转,失笑道,“照你所言,他们倒是有些像兖王、洺王两兄弟。”
而他就是那刚登基的小皇帝。
陈琬琰点点头,“这也正是父皇的意思,礼待怀柔兖王兄弟二人,先稳内政拢人心。”
百姓是健忘的,谁当皇帝他们也不关心,反正红薯已经有了,换人当皇帝他们依然饿不死。
赵瑾瑜可以施恩于百姓,别人也可以。
这两年风调雨顺,四姓的态度始终暧昧,景睿帝感知到了危险,所以想让他们将精力投入到内政去,以防万一。
“你继续说。”
“小皇帝登基一年削了六位藩王,元年六月,他的探子上报燕王密谋造反,朝廷下诏捉拿燕王府官僚,小皇帝派人去监督燕王的某位官员,背叛朝廷投靠了燕王。”
赵瑾瑜若有所思的说:“小皇帝太心急了。”
“元年七月,燕王举十万兵马清君侧,虽然没有朝廷兵马多,但他领兵作战能力很强,朝廷将领不断投降,小皇帝决定割地求和,燕王的将领越打越多,自然不同意。”
“一场仗打了三年,燕王兵临城下,谷王与曹国公大开京都城门,迎降燕王,京都城破。”
赵瑾瑜叹道:“那位燕王确实有本事,小皇帝也寒了人心,臣子就是有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只要你有微势,反手就能给你来一刀,只忠一主的臣子少之又少。”
大多数的忠心,都经不住考验。
陈琬琰黯然的垂着脑袋,一脚将地上的小石子踢飞老远。
她不想让信任的朋友变成手中的利刃,用心的维护这些得来不易的友情,可只她一个人根本维持不了,离京前景睿帝的肺腑直言,终究是以这样的方式扎在了她的心里。
赵瑾瑜淡声问:“经此一事,你可有领悟吗?”
“你和父皇身体力行的给我上了一课,我能没领悟吗?”
若没领悟,她也说不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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