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无边黑暗中，泽塔大声质问，“要这样做？”

说出这话的时候，黑龙只觉得自己的眸子又一次变得无比沉重。

他本能的讨厌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我很抱歉，但这是必须要做出的牺牲。不是么？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对不对？”老板摇了摇头，目光轻佻而肆意，像个谆谆教诲的老师，“不要这么暴躁啊。我亲爱的黑龙。未来的救世主居然露出如此暴躁、又如此不堪的一面，世人又该如何信赖你？”

“你……”

泽塔知道，我讨厌这种人。

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笑意盈盈，却饱含虚伪和愉悦。

说话跟唱诗一样，

用尽各种辞藻堆砌出那知书达礼，又彬彬有礼的样子。

可他说的东西，却如此可怕，残酷。

与鲜血、死亡息息相关。

凝视着黑龙仿佛吃人的目光，老板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要不是力量传承到你这里，我的计划本该是挖掘神陨之地才对啊……哪还需要和一个乳臭未干的青春期熊孩子打交道……切。”

他说出了他想做但又没做成的事情。

也不管泽塔会有何感想。

“好了，话就说这么多，今天，是你们能度过的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会有月光，也会有美好的篝火晚会，不好好享受一下么？”老板摇头晃脑，享受无比，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乐呵。

“我很忙，就这样吧。小蛇。”最后他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看待苍溪的目光，简直就像在看自己养的小仓鼠，“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还能活着出现在我眼前。”

语罢，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如同变了个魔术。

“你！！！！”苍溪尖啸，但还是无法制止这家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举动。

毕竟那只是虚幻的人形罢了。

根本无力阻挡光的散去。

全息投影的光芒，最终还是熄灭了。

“啪啦。”

苍溪取下随身携带的手环，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碾碎。

可就算这样，都无法发泄他的怒气与同样膨胀的负罪感。

……

……

……

沉寂许久，庄严的教堂死一般寂静。

泽塔小心翼翼的穿过宽度不足五十米的巨型立柱，默默的看向小小的人儿苍溪。

低沉的脚步声，最终还是停下了。

收敛了四翼的黑色巨龙，最终还是低下了自己那修长的龙颈，让自己的头颅和苍溪处于平行的高度。

“你知道些什么，对吧？”

泽塔的声音很平静，很轻，甚至在苍溪耳畔旁响起，都像是在说悄悄话。

虽然轻，但压迫感已经有了，而且在苍溪的感受中，是未知的恐怖。

仿佛看见的是噩梦般的漆黑。

聆听的是梦魇的安魂曲。

他回过头来，看着泽塔的金色瞳孔。

他缓缓后退了两步。

因为他看见的龙瞳，那点金色的瞳仁中已经遍布无数黑色的血丝。

这是压力的证明。

泽塔愈是疲累，愈是承受压力，瞳孔与鳞片的黑色就愈发浓重。

直到水墨一般浓稠得化不开，直到龙血都彻底化为泼墨般的纯黑……

苍溪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抱歉，泽塔。”

“我确实知道这次任务有问题，老板准备出手，我也早就有了预案，但是……”

“我不准备听解释，人死难以复生。”泽塔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特么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黑龙冷静了许多，一字一顿道。

仿佛继承了拉瓦锡的冷静、理性，乃至在黑龙的冷血上再挂上一层寒冰。

但寒冰破裂之时，泽塔还是崩溃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用死人，激发我的本性？！”泽塔张开足有十米上下的血盆巨口咆哮，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两列地铁！！

漆黑的大嘴，吞噬万物，喷涌出的也是十足的恶意！！

无数唾沫喷在地上和身上，甚至都能形成涓涓细流。

“抱歉……你说得对，这是老板最开始把你拉入伙的计划之一，用美好、友谊之类的东西让你沉沦，然后夺走，就像一种实验，一种精神和心理上的实验。”

“把美好的事物粉碎在面前，才能激发绝望之龙真正的潜力。”苍溪不敢看黑龙那双黑得恐怖的眼睛，“这是……老板的原话。”他的声音愈发微弱，最终细若蚊蝇，“他一直都在遥控我做事。”

“那他做得可真好，你们黑月，可真会玩弄我这种垃圾……”泽塔自暴自弃，声音低落到彻底崩溃。

“六年了，一无是处，对么？我只是一条废物黑龙罢了，我愈废物，愈绝望，才愈接近尼德霍格的根源，对吗？！所谓绝望之龙，注定要经历绝望，才能在末世的天空展开挂满骷髅的骨翼，护佑生命？！”

黑龙仰天长啸。

整个巴托丽城的居民都听见了黑龙饱含着悲愤、痛苦和憋屈的大吼。

响彻云霄，震荡八方。

克洛因莉尔同样也听见了。

但她刚准备去见见泽塔，一个声音便喊住了莉尔：让他发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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