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生没给她太多自我怀疑的机会，他转头望坟墓，眼中痛苦毕露。

“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你么？”

姜雨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清楚看到坟墓上少年模样的照片。

她摇摇头，“不太清楚。”

他先默然一瞬，恍然想起似乎从没和她说起过他的过去。

“这里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这个……上面的人吗？”

“墓碑”两字，她没说出口。

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才十几岁，面庞青涩。

萧牧生知道她想说什么，应道，“嗯。”

“这是我的表哥，已经去世十三年了，因为我。”

“因为你？为什么？”

他想起过往，自嘲一笑，“因为我贪玩。”

“我是家中独子，从小都无所拘束，做事大胆又不顾后果，还有一位一起长大的表哥，从小亲如兄弟，小时候我贪玩，背着爸妈偷偷回国一趟。”

“那时我爸妈从始至终都不知情，我以为会一路平安，没想到竟然跟回来一位仇人。”

“我爸当年年轻气盛，产业扩展世界，竞争的还有另一家家族产业，在我爸的打击之下生意日渐衰落，对我家产生了敌意。”

“那时候我少不经事，无所畏惧，出门都不带保镖。他几经周折打听到了我的行踪，在一次我和我哥出门时，他在我刚下车的地方提前埋伏，准备捅我一刀，给我爸一个警告。”

“他对我爸恨意滔天，捅我的一刀自然也不会轻，我大惊失色，但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我哥替我挡了一刀。”

他声音逐渐哽咽，“那一刀捅入我哥的腹部，正中关键部位流血不止，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为我而死的。我阿姨叔叔只有一个儿子，葬礼上哭的撕心裂肺，却不忍心怪我一句，这更让我愧疚。”

说到此处，萧牧生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泪顺着眼尾落下。

这一直都是他的心事，他哥是因他而死，他此生都释怀不了。

姜雨真见他脆弱弯腰，哽咽变成抽泣，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流落。

她心存不忍，轻轻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在为你挡刀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后果。你如果平安，他就没有遗憾。所以，不要自责，他一定更想你带着他那份希望活下去。”

萧牧生的抽泣声更浓。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

他的身形逐渐弯下去，以往坚强不在，只剩脆弱。

“姜雨真，有时我不得不相信缘分，我为此时自责多年。每年都来L国祭拜，直到遇见了你。”

“在r国我曾经自私的想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他在天有灵保护我的，他从小就疼我，不忍心见我难过，于是为我们安排了出国的机会，让我能陪在你身边三年。”

“那三年对于我来说是梦一样的日子。现在梦醒了，我也该觉悟了。”

他血一般的眸子缓缓转来，看着姜雨真，“阿姨一家要定居国外，准备把他的坟墓迁走，以后我不会来L国了。”

姜雨真哑声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那……祝你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他眼角带着泪，却笑了，“平安，我们都要平安。”

“如果封闻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记得和我说，我永远是你的依靠。”

“姜雨真，你并非没有家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姜雨真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她呆呆地看着萧牧生，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句话。

“我会的，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找我，虽然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我可以给你安慰。就像之前我在r国语言不通时，你陪我那样。”

两人四目相对，明明眼底尽是苦涩，却沉默过后，相视一笑。

姜雨真对萧牧生的感情和对任何人都不同，这三年来她都把她当成了亲人，又或许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亲人。

亲人才能长久陪伴，亲情才能永盛不衰。

萧牧生想，这就够了。

他知道姜雨真对他没有任何僭越的想法，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位亲人。

可爱意涌起时，又岂是轻易可以熄灭的。

他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陪在她身边。

此后经年，他能一直一直以另一种身份陪在她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封闻野在车中坐了很久，漆黑双眸一直盯着墓地正门，却一直没看到想见的身影。

他忍住心尖那股酸涩，维持着僵硬的坐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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