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点点头，随后看向唐纳德，平静说道：“唐纳德先生，现在请和我们回治安厅吧。”

“好，但是……能否让我自己走？”唐纳德沙哑问道，“至少让我自己走到马车里，再上镣铐。”

“可以。”

随即四人准备动身离开，但这时书房外响起拖鞋的轻微脚步声，一位身着长款羊绒睡裙的美丽女士探出头来，疑惑地张望着书房内，随即她紧了紧衣领，走进来轻声问道：

“亚瑟…咦，肖恩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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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访，冒昧打扰了，夫人。”伍德抿了抿唇，移开了些目光。

“啊……不碍事的，请问这两位绅士是？”

“我们治安厅的特殊行动部总司，卡尔·海勒，另外这位是猎人队长加里恩·威廉姆斯。”

伍德主动介绍道，佐伊·唐纳德听后，依次对二人行礼：“海勒阁下和威廉姆斯先生，久仰大名，我是亚瑟的妻子，叫我佐伊就好。”

“晚上好，夫人，叨扰了。”

卡尔平静回礼，加里恩也点点头，说了声“打扰”。

随后佐伊小步来到丈夫身边，关切地问道：“亚瑟，大晚上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佐伊，亲爱的……你怎么醒了呢，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唐纳德努力掩饰着眼里的苦涩，清了清嗓子，以免沙哑的嗓音令她听出什么。

“没有的，只是你一直没回来休息，我叫你，你也没应，我出来后又看到书房亮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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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单手搂过爱人的腰，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

伍德在心底长叹一声，主动解释道：“夫人，是这样的，今晚明斯特发生了不少大事，情况紧急，我们治安厅才特来请唐纳德总督帮忙，协同展开工作。事出突然，这么晚过来叨扰，实在失礼了。”

“欸？是有工作，要去加班了吗？”佐伊有些迷茫，抬头看向唐纳德，“亚瑟？”

唐纳德向伍德投去隐晦的感激目光，随后紧紧闭了下眼，掩饰好所有的痛苦与不舍，重新恢复往日的模样，温柔而无奈地说道：

“是这样的，治安厅忙不过来，所以我必须得去帮忙……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那，你今晚还回家吗？”

“应该，回不来了……”

佐伊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又立刻体贴地笑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工作重要嘛，能力越高责任越重，要加油喔！”

“我……”

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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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体贴，她的笑眼，她的温柔，还有这句话，都深深刺痛了唐纳德。

是啊，佐伊一直都以为，她的丈夫是深受爱戴和信赖的，尽职为民的总督。

直到现在，她还是这样认为的，坚定不移。

等明天，伍德带着治安厅的人来到家里正式取证；

等再过几天，当明斯特的所有报纸都在揭露他这位总督的罪行。

唐纳德不怕，他早就有这思想准备了，他不怕自己身败名裂，甚至不怕死。

可佐伊看到这一切后……

现在，唐纳德怕了。

但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他一直以来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治好她的病，能让她能健康的活下去，不再受病痛折磨。为此他抛弃了底线和道德，罔顾律法和人命，他甘愿被邪教驱使，名声、地位、权力、雷亚，乃至是他的命，他都可以不要，只要佐伊能恢复健康，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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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的健康，他一味的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此刻却忽然发现，他竟从未想过她在得知一切后心里该有多痛苦，直到他坠入深渊不可回头的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唐纳德明白了他为何后知后觉——因为他长久的自负。

年轻时，他是押上一切的赌徒，从不考虑自己会输；

后来，他自以为成了庄家，操盘者要如何输？

就这样自欺欺人的，直到输光一切，直到亲眼看到卡尔等人站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中或许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这潜意识直到现在才被唤醒。

长久以来，所有的理性都化作了执念的养分，不顾一切的、一厢情愿的，投入不可见底的深渊。

唐纳德深深望着温婉的佐伊，这是他竭尽全力去爱了一辈子的人。

可到头来，终是负了世人，更负了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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