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教会街炼金教堂。
明斯特火势稍减,除了那些在爆炸、火灾和密林会袭击中丧生的,此刻明斯特大部分市民都有了避难的地方——贵族区、跛脚狼,还有炼金教堂。
当然,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安全感、没自信逃过去、没被火灾波及等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市民仍死死紧闭家门不出。
在教堂避难的市民大部分是爆炸第一时间就想到教会并赶来的,或是离教会街更近的。自从密林会四席设下结界封锁城市,迪林斯携数干尸傀入侵中央区后,就几乎没有市民能活着赶到相对更远的炼金教堂寻求庇护了——要么去了贵族区,要么死在了半路。
所以此时教堂的大门已然紧闭,而聚在礼拜堂的几乎都是炼金的信徒。
但是与贵族区避难市民的井然有序、齐心协力不同,教堂的市民们焦虑溢于言表——在过去的10小时里,他们除了刚来时从修士修女那得到了一块面包、一杯圣水之外,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物资和补给。
而这只是其一,更令市民焦虑、坐立不安的是:始终没有任何一位教会的高层前来礼拜堂露面。
甚至于在一小时前,连修士修女们都离开了礼拜堂,而当有人想推开教堂大门看看外面时才发现——大门被锁死了,似乎上了某种禁制……
恐慌在蔓延。
“有人吗?神父在吗!?”
“为什么不管我们了,为什么要锁上门?”
“修士们都去哪了!来人啊——!到底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能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我的孩子……他在发烧,请问有医生吗?”
“就算有医生也没用,需要药啊!”
“我们……要不要一起撞门试试看?”
“撞哪个门?通往内廷的门还是外面的?无论哪个你都是疯了,这里是教会!炼金之神在看着我们,你这是亵渎!”
“但是……”
“没有但是,你这是对教会不敬,是渎神!”
“那我们就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没人管我们,活活饿死或是渴死?那我宁愿去贵族区!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伯爵阁下也在开放别墅庇护市民了,那里有足够的物资!”
“你、你!该死的,你这虚伪的信仰!炼金之神就不该庇护你,你应该被大火活活烧死!”
“来啊,你想动手就试试看啊!”
“别打了,天呐,这是圣堂!拜托谁来拦住他们!?”
吱呀——
内廷的门忽然打开了,并不响亮的开门声让混乱嘈杂的礼拜堂瞬间重归寂静。
为首的福多思·摩尔面色冷静从后走出,怀里抱着饮水和面包的修士修女们也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分列两排,与避难的信徒们面对面。
看到受他们信任的摩尔神父终于姗姗来迟,无论是对他的尊敬还是对他此刻眼中隐约的寒意,市民们都冷静了下来,不再争执不休,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也悻悻分开,低头站到了一边去。(福多思·摩尔经常客串神父,帮忙主持礼拜仪式和忏悔告解,所以信徒们对他身份更大的认同是神父,教内的认同则是猎人首席)
当然,安静下来还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修士修女们手中的物资——这至少说明教会没有抛下他们不管,过去一段时间修士们离开,应该是去筹备物资了。
这种认知也让刚才那些大喊的信徒们心中产生了愧疚和负罪感,他们竟不相信教会,竟以为教会是把他们锁在这里等死……
“抱歉,炼金的信徒们。”福多思·摩尔标准行了一礼,歉意开口,“明斯特逢此大难,我们之前正在商议对策,也召集后勤司修士们清点和准备物资,来晚了,望多多见谅。”
“不……是我们不懂事了,摩尔神父。”
“是啊,您干万不必和我们道歉……教会能接纳我们已经是干恩万谢了……”
“至于为什么要设下禁制封锁教堂,很遗憾……”福多思·摩尔悲伤地摇了摇头,“不止是突然的天火,还有邪教徒正带着那些地狱而来的肮脏孽物在袭击明斯特。为了大家的安全,才不得不封闭大门。”
“什么?!”
“邪教竟然……是哪个邪教竟敢攻击蒙受神恩的明斯特!”
“孽物……?孽物是什么,摩尔神父?!”
摩尔首席下压双手,示意信徒们冷静,随后将12小时前密林会封锁并入侵明斯特的情况一一告知。
待信徒们又是一阵死寂和难以置信的嘈杂议论后,摩尔才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大家应当能理解我们封锁教堂的决定——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但请别担心,教堂是绝对安全的,只要不出去就没有人会被邪教徒伤害,炼金之神的荣光在庇护着我们,来自深渊的邪恶永远不能靠近神圣的教堂。”
“……是啊,炼金之神在庇护我们……”
“对,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刚才谁还想撞门来着?”
摩尔首席对那位提出撞门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见他羞愧的像个鹌鹑似的缩了头,首席缓缓说道:“无碍,教会自然能理解大家的不安,也怪我们耽误了时间没有提前来说明情况,还没及时配上物资……神的孩子也是需要一日三餐,免不了俗,当然可以理解有人想去贵族区避难。”
随即摩尔首席话锋一转:“但外面的情况我也说明了,所以实在不建议各位冒着生命危险离开安全的教堂跑去贵族区。教会现在也情况窘迫是一方面,匀不出人手护送大家过去。另一方面是贵族区并没有炼金之神的庇护,自然也没有神明赐予教堂的安全防卫措施。”
“神父大人,我们和他不一样,他的信仰并不坚定!”刚才和那男人吵架动手,抨击他渎神的男子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即使没有防护,没有物资,我们这些炼金之神优秀的信徒也甘愿和教会共进退!”
“是啊,我们都是这样的,摩尔神父!”
“他只是个例,这种人不配待在圣堂,不配蒙受神明的庇护!”
“驱逐他,把他驱逐出去!”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摩尔的眼中闪过隐秘的得意,他再次下压双手说道,“炼金之神不会抛弃任何信奉祂的孩子,我们不能做出将同胞推回火海的恶行来,这位先生只是寻求基本的生活所需,还请大家能对他宽容一些。”
闻言,群情激昂的激进信徒们也冷静了下来,而刚才那被一声声驱逐吓到面如菜色的男人浑身颤抖,此刻直接朝福多思·摩尔跪了下来,哭喊道:
“我有罪,神父!我甘愿受一切惩戒,只求炼金之神能原谅我,我真的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当然,当然无罪!”摩尔快步上前去扶起涕泪横流的男人,对他慈祥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丹特,摩尔神父,我叫丹特……”
“好,丹特先生,请不必如此,炼金之神一向宽容慈悲,祂不会怪罪你的。”摩尔笑了笑,“当然,教会也不会。我想信徒们现在看到了你的坚定和诚心,也会原谅你,你也能体谅大家吗?现在我们都很焦虑,刚才大家也是言辞过激了一些……”
“是的,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怪炼金的同胞!”
“很好,丹特先生,现在请你先回那边,我们该分发晚餐了。”摩尔送丹特回到信徒一边,又温和问道,“我刚才听见有同胞的孩子需要药剂,教会会尽力准备,还有哪些必备之需也请和我们的修士修女讲,但还请体谅教会物资并不充裕,毕竟灾难来得太突然,没人能提前预料到。”
经此,信徒们自然不会介意什么,有面包和水已经很好了。
更别提摩尔神父刚才这一番宽厚贴心的发言。
但这时一位牵着母亲手的小女孩,忽然高高举起了另一只小手。
“孩子,怎么了?”
“摩尔神父,我想问一问……”女孩懵懂天真的眼神望着福多思·摩尔,“那我们现在在这里避难,外面的坏人是谁在对付呢?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人们安静了下来,福多思·摩尔面色如常,温柔笑道:“是城防军和治安厅,还有其他一些人,沃尔登家在指挥他们解决危机。”
“那……我们不能帮帮忙吗?”女孩歪着脑袋天真问道,“邪教徒听起来很可怕,很厉害,一定不容易对付。明斯特的大家、伯爵他们,还有士兵们……应该也很辛苦吧?”
“炼金教会不是维德王国的国教,是守护教嘛?我们的家被攻击了,来的路上我还看到同学在抱着他爸爸哭……教会能帮上忙吗?”
人们沉默了,连摩尔和修士修女们也是如此。
小女孩纯善天真的疑问提醒了人们——正教一向对邪教徒实行雷霆打击,零容忍,诛杀邪教更是四大正教职责所在,上百年来他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是说实话,许多人心中却阴暗的想到,现在他们并不太希望教会把力量派离教堂。
即使神父说了教堂有安全的禁制,但是有足够的力量在教堂驻守总是更安全的,不是吗?
他们是更安全的。
有人正在保护明斯特,驱逐邪教徒,有人正在前面顶着,这就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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