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首将军感慨道：“嗐，可惜的是我现在连躯体都没有，不然此刻喝两杯茶，品两口酒也确实是不错的。”
李幽颇有些难过，这虎首将军向来先前也应该是了不起的人物，却被制铠甲傀儡困在此处，当真是悲哀。而李幽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他的好。
虎首将军把那把灰黑色的铁剑横在自己胸前，说道：“你知道么？这就是我的本命剑，陪伴我很久了，可惜最后毁了，现在我也不过只能够凝聚一道残像罢了。”
这时候李幽仔细看那把剑，果真发现那把剑有些虚幻，并不是真实的，只是一道残像罢了。可一道残像就有刚刚那般威力？若是实体的剑呢？这虎首将军全盛时期到底达到什么样的水准，这不禁让李幽遐想。
李幽忍不住问道：“这......好像仅是一把铁剑？”
虎首将军低笑道：“没错，确实是一把铁剑，你估计也很难想象吧？一个本命剑修的本命剑，是一把来自世俗的铁剑。”
听到虎首将军肯定的说他的本命剑是一把来自世俗的铁剑，李幽着实还是吃了一惊。他就算本身不是本命剑修，却也知道本命剑对于本命剑修来说有多么重要，眼前的虎首将军为何会选择一把世俗的铁剑来作为自己的本命剑呢？
要知道不说是本命剑修了，就是一般的剑修，必然也是会想方设法的找更好的剑，毕竟一把好剑对于剑修来说是和战斗力直接挂钩的。
虎首将军说道：“感觉很意外吧？但这把剑对我来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是出自大家，而是来自一个边陲小国，并且是来自一个小山村......”
虎首将军说着，身上的气场明显都变得柔和了下来，接着道：“这把剑，是我最好的朋友赠予我的......当初我们那个小山村遭遇了山贼的洗劫，亲人死得差不多了，最后是有几位路过的武林侠客救了我和我的朋友。”
“当时我们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伸张正义、名满天下的侠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们还是够年轻无知的，当个侠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时我们连些基本拳脚功夫都不会，所使用的武器也不过是两根烧火棍罢了。那时候别说除恶扬善了，就是路边的野兽也足以把我们撵得到处跑。”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快乐真是很简单，设计陷阱拿下一头野猪，都够我们高兴几天了。”
“我和那兄弟，最开始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一件趁手的兵器，我呢，喜欢剑，而那家伙喜欢刀。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在战场上捡破烂，或者是想办法去偷，不过都用不长久，那些也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用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后来有一次，我那兄弟背着我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应该说他那时候运气不错，真给他顺利完成了，按照约定，雇主给了他两块精铁，品质也算是过得去，足够我们锻造两把兵器了。”
“当时我们高兴极了，省吃俭用在码头搬了足足一年的货物，终于是攒够了锻造的钱，然后按照我们的设想，他打了一把长刀，我打了一把长剑。啧，在我们看来，那两把兵器真是我们最珍贵的宝物了。”
“那些年游荡，我们也算积累了一些拳脚功夫，之后运气还挺不错，在一次与他人的对拼中，被武林一个强大的门派相中了，我们都成为了那个门派的弟子......好像是叫尹青门？记不太清了。”
“我和那兄弟在尹青门呆了五六年，当时我们俩在江湖也算是有些名声了。我也发现，我对剑的各种招式领悟都极快，哈哈，算起来，当时在江湖，我的剑应该是无人能出其右了。我那兄弟也很不错，那时候江湖把我们叫做什么来着？刀剑二煞？土是土了一点，现在挺让人怀念的......”
说到此处，那虎首将军神色黯然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但我们引以为傲的武技，在修士面前什么都不是......有一次，有几个魔道修士路过我们尹青门，我们已经是最高礼仪相待了。可那几个畜生看中了尹青门的几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姑娘更是我那兄弟的心上人......之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也猜到了，修士之对于凡人，那几乎就是仙人，哪怕你是武林至尊，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都可以轻易把你击败。”
“尹青门被灭门了，我是失足坠崖之后，落入山涧之中，侥幸逃过一死。可回到尹青门时，发现门内已经没有活口了，我那兄弟......”
虎首将军再次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道：“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当时就守着我兄弟的尸首，有朝一日一定要为他复仇。”
“后来或许是老天有眼，我也算是有大机缘，踏入了修真一途，之后磕磕绊绊的，在修真界慢慢站稳了脚跟。我找到了灭尹青门的那几个人，那几人干涉世俗之事，也受到了惩罚，不过他们的惩罚仅仅是缴纳了一定的灵石作为罚款罢了。呵，凡人的命在修士眼中，就是那么不值钱！”
“之后我提剑灭了他们所在的仙门，也算是为尹青门的弟兄们报仇了。说起来倒也没有太多遗憾，只是我始终割舍不下这把剑，在我知道我是本命剑修之后，经过深思熟虑，我还是决定将这把铁剑作为我的本命剑。”
虎首将军爱惜的伸手去抚摸那道残影，道：“别看它材质比任何一件法宝都要差，但经过我日日祭炼，却是最能够承载我力量的武器，而有我的剑意包裹，它虽然多次损伤，却始终能够恢复如初。在我看来，它就是我兄弟的化身，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着我。”
李幽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其实说起来，李幽的经历和虎首将军却也差不多，只是李幽的更为曲折，也更加复杂罢了。
修士在凡界高高在上，虽说修真界内有严格的规定不准修士干扰世俗，可规矩毕竟是死摆在那里的，遭修士毒手的凡人从来不在少数，只是李幽和虎首将军更为幸运罢了，绝大部分的凡人，那是死了就白死了。
虎首将军身上的铠甲已经化为了半透明状态，可他的语气却是轻松，道：“能在临死前，能够有人听一听我的回忆，我已经是很幸运了......哈哈，也没有别的意思，总是希望有人能够记得我们的事迹。我们那边有一个说法，就是只要还有人记得，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李幽叹息一声，他确实帮不了虎首将军什么。不过他到底心中还是惦记着赢霜的事情，便开口问道：“前辈，之前你说见到那个姑娘......”
虎首将军拍了拍脑袋，说道：“瞧我都忘记了。小兄弟，说实话，那个是你什么人呢？”
李幽倒也没有隐瞒，说道：“不瞒前辈，那人正是我的师尊。”
“师尊？你小子福气倒是不浅啊，也难怪，那等人物，当有你这样的弟子。不过既然你的师尊，为何还要来问我？怎么？现在你无法联系道她了？”
李幽露出苦涩之色，点点头，道：“是的。”
虎首将军道：“那就难怪了，看来你们的感情很不错啊，你很关心她呢......其实当时我就偷偷看了几眼而已，估计我这里的消息会让你失望。”
李幽有些急切的说道：“无妨，还请前辈直言。”
“大概是两百多年前？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当时我也跟现在一眼，枯守在这皇权印内。相比于其他的铠甲傀儡，我神智还算清醒，呆得实在是呆不住了，我就在这皇宫内到处走走，谁曾想在皇宫内部的小花园里，看到了一个活人。”
“皇权印内的花草靠大印来维持生机，长得很好，当时正值花开，那姑娘......哦，应该是你的师尊，她就卧在一处藤编的吊椅上睡觉。”
“小兄弟，我也没有不尊敬你师尊的意思，修道那么多年，各种仙子我也见过多了，但见到你师尊的第一眼，我还是被惊艳到了，那种美，修真界里所谓的仙子根本是遥不可及。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种美，是契合天道的美，是天道高度认可的美，否则不可能会让我瞬间失神。”
“说来也是惭愧，当时我确实是失神了，不小心就踩断了树枝。你师尊清醒了，不过她显得很懒散，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句真是可怜人，却也没有多搭理我。而是继续睡觉了。我到现在都很奇怪，你师尊明显是一个很强的人，为何还要睡眠呢？她在那里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李幽露出温和的笑意，这倒是符合赢霜，她冲破困龙阵之后，受伤很重，所以很多时候都需要靠睡觉来压制伤势。
李幽却也没有多做解释：“我师尊她有睡觉的习惯。”
虎首将军道：“还真是挺奇怪的。不过你师尊她一直都没有搭理我，我看到活人了倒是想上去搭个话，可略微靠近一些，我就打心底的感到恐惧，根本不敢多靠近一步。”
“两天之后，你师尊离开了，她去的方向明显就是风眼所在处，我当时残余的力量比现在强不少，想着既然她不管我，我倒要跟上去看看，她有什么目的。”
“后来我看到她直接进入了风眼之中，那可是风眼啊？其内都是相当纯粹的原息寒风，散仙大能碰上一点都够呛，而她呢？在风眼之中闲庭信步，那些原息寒风根本不能够对她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我看到她连任何防护措施都没有，任凭原息寒风吹在她身上。”
“我记得我当时是十分震撼的，除了真正仙界的仙人，还有人能够如此从容的面对原息寒风么？”
还真是被虎首将军猜对了，赢霜就是从仙界来的。而对于赢霜能够从容应对原息寒风，李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哪怕赢霜是处于身体很糟糕的状态，这世间也不可能有任何冰属性的东西能够伤到她。
虎首将军虽说是处在回忆之中，却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波动，显然哪怕是回想起来，依旧让他觉得震撼。
虎首将军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当时很好奇......也不怕你笑话，你师尊的相貌，是个男人都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当时我的力量，特别是魂魄的强度还足以支撑我略微离开皇权印一段距离，我干脆就守在远处，看看她进入风眼干什么。”
“好像是三天吧，她出来了，没有看出她有什么损伤，但我却看到她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之色，想来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其实猜李幽也能猜到，赢霜当时必然是想要找一些能够治疗她伤势的东西，不过看来她却没有找到。而之后她伤势更为恶化，几乎崩溃的时候，她才勉强使用了极地寒冰，起码略微缓解了她的疼痛。
李幽想得也没有错，赢霜来此处的时候，应该就是她有一段时间独自离开的时候。
虎首将军说道：“后来她就直接离开了，那风眼对她来说毫无影响，完全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估计对你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其实李幽在打探消息之前就很清楚了，就算自己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可赢霜的任何消息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只要知道赢霜真的来到过这里，那就足够了。
而踏上赢霜曾经来到过的土地，李幽心情也会有一些变化，起码心情好了一些。
虎首将军看李幽那痴迷的样子，好笑道：“小兄弟，看来你对你师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师徒之情啊。”
李幽微微一怔，然后脸难得红起来，他摸了摸脸，心中暗想，真有那么明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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