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刻,应该差不多了……
艾德扣上了怀表盖子,熄灭了打火机,仓库内一片黑暗死寂。
我再确认一次,只要用门蒂洛萨之眼照射他的正脸就可以了,对吧?万一他中途醒过来怎么办?
【放心吧,门蒂洛萨的双瞳会加深伊尔的睡眠状态,除非你在梦境中的行为使他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否则他会一直睡下去。】
希尔薇回复道。
艾德重新检查了一遍仓库门房的锁头,确认已经锁好。这是神调局探员配发的机械锁,坚固耐用。
跳蚤巷是个混乱的地方,他可不敢赌运气在外面的大街小巷里入梦,否则醒来的时候身上八成就要一干二净了……甚至被人一刀割了喉咙也说不定。
他原本打算选择丹佛古董店对面那家廉价旅舍,可那里并不提供单人房间,只能和其他两人合住。对此艾德同样没法放心,他身上还带着白鸦手杖与火山手枪,万一被人趁机摸走可就麻烦大了。
至于直接包下整间三人房,虽然经济上对艾德不算难事,但同样容易惹人注目——有钱包下整间三人房的人才不会来这里住店。
在操纵红眼蜘蛛诱导野猪伊尔入梦并潜入的时候,艾德的本体几乎是毫无防备的,他最怕的就是这时候有不速之客找上门。哪怕只是一个贪财的劫匪,也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同时这个入梦的地方也不能太远,一旦潜入失败伊尔苏醒,自己必须能够赶在他彻底逃离之前追上伊尔正面决战。
最终,艾德选择了与丹佛古董店隔了两栋屋子,差不多三十米距离的一家正在出租的小仓库。
他对房东谎称自己有一批货物打算卖到百花公国,可收货人那边迟迟没有谈拢,这批货物必须在银雾市至少再滞留两个星期,码头区的仓库老板又坐地起价,因此他打算把货物先转移到这边存放。
最终谈好的价格是两周总共一镑零十六个先令。在艾德直接付了一半的租金后(18个先令),房东立马喜笑颜开,把仓库钥匙给了他,并保证最快今天下午就可以把库房腾空。
虽然贵了点,但至少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艾德心想道,18先令虽然贵了点,但还不至于难以接受。
至于剩下的尾款,他压根也没打算付,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打算住那么久。一晚上就能挣18个先令,想必房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艾德将准备好的铺盖卷铺到地上,自己躺在上面,启动了早已经提前藏好的红眼蜘蛛。
随着意识的转移,红眼蜘蛛从房檐下空空如也的鸟窝中爬了出来,钻进了因为鼠患而千疮百孔的丹佛古董店。
猩红色的视野里,杂物发出阵阵古老而廉价的反光,四周隐隐有黑色的丝线游动。艾德集中精力,使自己不要去注意它们。
红眼蜘蛛悄无声息地穿过地下室堆积成山的杂物,靠近野猪伊尔的破木床,那木床好像驮着一大头肥猪的小牛犊,几乎就要被伊尔那庞大的身躯压垮。
透过传声水晶,野猪的鼾声仿佛一台发动机,呼噜噜地轰鸣个不停。
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简单……
为了确保伊尔没有在装睡,艾德又在阴影里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伊尔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缓缓爬到天花板上,锁定了伊尔的面部。
他屏息凝神,将思想渐渐放空。门蒂洛萨之眼那原本呈沙漏状的双重瞳孔剧烈震颤,两只瞳孔渐渐向中间聚拢,形成一只完整的眼睛。
【正在检索词条——地铁大屠杀……】
腥红的视野中,只有火焰仍然纯白。
【已检索到相关片段,尝试入侵梦境……】
随后,仿佛有一只手将艾德的视野拉近,钻入了野猪伊尔的脑海之中。
……
意识来到一个视野极其昏暗的小房间,桌子的中央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很弱,几乎无法照亮四周的角落。
这是……?
艾德低下头,却发现桌上摆放着一对长着疱疹的尖瘦手背,仿佛耗子的手爪。
这不是我的手……
【我将你的意识寄宿在其中一个人物之中,否则他会很快察觉到你的存在。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要让他察觉到异样。】
角色扮演吗?我尽量吧。
野猪伊尔就在艾德的对面,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着饼干。他的神情看上去并不享受饼干的味道,只是靠着咀嚼排解紧张和压力,仿佛流水线上作业的工人。
“嘿,老鼠。”忽然,伊尔停住了嘴巴。
“啊?”艾德如梦初醒地回应道,仿佛刚刚愣了个神。显然他现在正在扮演的正是老鼠菲兹。
他与菲兹最多只有一面之缘,或者说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开枪杀死重伤的菲兹时,对方是背对着他的,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因此艾德对菲兹的言行举止可谓一无所知,只能尽可能地少说话。
“你怎么突然不磨牙了?一下子搞得我有点不适应了。”伊尔盯着火光,又往嘴里填了一块饼干。
“我只是有点……担心。”艾德垂下头,语气扭捏地说道。
“哼,你担心霍芬德会独吞佣金?”伊尔咀嚼着饼干,用自言自语地语气说道,“不会吧,我们毕竟合作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不会……”
突然,一旁的房间门被人一脚踢开。走进来的男人面相凶戾,鼻梁的狰狞疤痕更是加深了这种影响。
“你回来了。”
伊尔惊喜地说道,然而当他发现霍芬德两手空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凝固了。
刀疤男人沉默地走到桌前,还没等坐下来便开口说道:
“弗洛伊德死了。”
“你在说些什么?”野猪伊尔眉头紧皱,狐疑地望着他。“他不是替奥克兰家族赚钱的吗?谁敢对他下手?”
“神调局的乌鸦。那帮鸟人除了黑心王本人谁都敢杀,谁知道呢,他们兴许是找到了弗洛伊德的罪证,又或者是弗洛伊德自己走漏了风声。”
霍芬德把腰间的匕首插在桌上,仰头靠着椅背。
“那我们的酬金岂不是打了水漂?”伊尔的面色十分难看,“说不定那帮乌鸦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没关系,再等等。他们有黑乌鸦,我们有白乌鸦。乌鸦保证过我们这次肯定能拿到钱。”霍芬德说道。
“你就那么信任这个新入伙的小子?万一他是个骗子呢。”
见霍芬德闭目不答,伊尔只好又将目光转移到“菲兹”身上:
“老鼠,都这时候了,你也说句话啊。”
“这,我……”艾德咬紧牙根,装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忽然,房门外传来一个闻所未闻的声音:
“不用担心,先生们,你们会得到自己应得的奖励。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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