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眉州之前是县,卢爸卢妈还是希望自家女儿将来能够在资源更好的城市里生活和工作,因此两口子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想过。
没有哪家父母真心愿意儿女远离自己,都是为了子女的前途和未来,不得不做出妥协而已。
如果眉州真的会变成地区,变成市,那就没啥好考虑的了,两全其美!
“老书记每年夏天都还会来我们这儿住几天,每次都悄悄地来,说是躲清净。”卢妈说道:“他倒是说过现在大学生都是双向选择,要是巧巧的工作不好安排的话,一定要提前跟他说。”
周至都乐得不行了,将酒给几位都倒上:“他这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场面上的人,话只能说道这儿而已。”
“那我们现在,怎么去知道这事儿落不落地……”
“将来的政策变化?”周至摇头:“这个不用问,从你们的关系来看,老书记想要帮巧巧的话,肯定是为了她好。那就不妨等到放假以后,你们带着巧巧去见见他,跟他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情况,听听他的意见,肯定比自己瞎琢磨拿主意要好。”
“说得也是!”卢爸顿时放松了,端起酒杯:“你们见过的世面大,怎么都比我们乡下人考虑得周全。”
“来来来,我敬小周一杯,今天带来这个消息,对我们家可太重要了。”
周至跟卢爸喝了一杯:“不过我也有个事儿,想要求卢爸一回。”
“你是我们家的贵人,有事儿尽管说!”卢爸说道。
“就是和李二瞎子交易这件事儿,巧巧猜到了大致价格,这事儿要透露出去怕是要震动乡里,也会给李二瞎子带去不小的麻烦,我希望大家帮他保密。”/
“这个没问题。”卢爸摸着脑门,脸上还颇有些尴尬:“就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以前是不是对人家太不恭敬了?”
“我们家破纸板,破纸盒之类的东西太多,以前都是通知他来拉的。”卢妈也有些哭笑不得:“明前雨后这些日子,也经常叫他来帮忙拉三轮,五十一天包两顿饭,他也干得欢天喜地……”
说完还赶紧补充:“是真高兴,不像演的……”
“那就一切照旧吧,明年的明前雨后,一样叫他来帮忙。”周至乐道:“我相信他会更高兴。”
青神柑橘酒的味道的确非常好,尤其是卢爸用花蜜调过,相当的好喝,吃过饭,大家又回到茶几边上喝茶,周至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永乐青花一束莲大盘:“才几年时间,这就涨得不像样了。”
“官窑器嘛,这价也算小漏了。”张诚安慰周至道:“现在港岛那边乾隆的东西都涨成啥样了,何况永宣?”
“我小时候,四表舅送过一个宣德琮式瓶给我幺舅。”周至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当时我幺舅作为领导干部,不能搞收受行为,最后非得给我四表舅五斤粮票!”
“五斤粮票……”张诚虽然也在这一行待得久了,但是也不知道中国的文玩曾经贱到什么程度,不由得听傻了。
“嗯,我四表舅说那亲兄弟明算账,我是三斤粮票收的,我再收你一斤粮票当手续费,一共四斤,现在退你一斤。”
“啊?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乐了,原来五斤粮票还给高了!
“要是肘子生在那个时候,到现在肯定都是超级大富豪了吧?”卢巧不知道周至现在已经是大富豪了,或者说只富到了“曹景修级别”,心想着要是换到那个时候,还不是宝贝遍地随便捡。
“我可没四表舅那份胆量。”周至连连摇头:“那个年代你在家里存着这些东西,有可能成为罪名的。也就是他老人家是我们当地教育系统的缔造者,德高望重,自己又是革命军人出身,找了一个自费‘深挖素材,教育人民’的理由,才保下了一大批东西。”
“要说起来真是这样。”卢爸回忆起往事:“当年巧巧他爷爷在开茶山的时候,开出了老大的一个坑,还有老多的碎瓷片,老人们看了土,说那是以前烧盘碗的窑口……”
周至心中一动:“那地方现在还在吗?”
“在呀,就在山背后,离两条冲沟就是。”
“那地方叫啥名儿啊?”周至对于地方史志比较有研究,知道很多地名其实就包含着想要探究问题的答案。
果然,就听卢爸说道:“那地方在白果乡,村名儿就叫坛罐窑!”
地方翻山过去不远,经过茶场,山背后两道冲沟外头是个村子,村子周围除了稻田就是果树。
有一片山坡明显的植物不太茂盛,土质也和周围山体有些区别,“那地方叫白坡儿,草都不大长,显眼得很。”
等大家来到坡下,周至一看那埋没在冲积土当中的无数器物残片:“我的个去,这规模有点吓人啊……”
“不止这儿。”卢爸说道:“从东面宋家湾过来、顺着岷江朝上走,然后边到佛儿岩、边到姚坪还有好些类似地方呢。”
“一共有多少处?”
“七八处……十几处吧。”
张诚已经弯腰从泥土里边抠出来一个类似陶盘的东西:“肘子,这个是垫饼?”
周至也弯腰刨出来一个笔洗一样的粗陶器,不过只有毁掉的半边:“是的,这儿还有匣钵,这是一个古代窑口无疑了。”
两人蹲下来收捡,卢巧和卢爸卢妈见了,也跟着有样学样,将自己认为好看一些,大一些的陶片从土里挑出来。
这个山坡不大长植物的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这一片以前出产的泥土是高岭土。
高岭土又叫观音土,是制作瓷器的重要材料,颜色发白,所以这个地方叫“白坡”,倒也正常。
窑址已经在当地村民开发果园的时候给毁了,现在这一片山坡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碎陶片,碎瓦片,碎瓷片。
这些东西在周至的眼里也并非没有价值,很快,周至就从大家收集过来的残片当中,分辨出了支钉、匣钵、垫饼、垫圈等窑具。
有些匣钵里还留着支钉,垫饼和垫圈上有的也明显堆积过白石英砂。
仅凭这些,就已经可以知道这个窑口的工艺已经相当成熟了,最起码包含了装匣正烧、支钉叠烧、垫圈隔烧和石英砂间隔叠烧四种烧造方式。
这些方式,又能够说明本地的瓷器品种已经分出了很多档次和品类。
比如装匣正烧,烧造的是比较珍贵,价值较高的精品瓷器;支钉叠烧,烧造的是普品当中较大较工整的器型,而剩下两种,主要是大量生产的普通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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