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施恩(1 / 1)

张柬之的想法很直接,与其去当一小吏,忙于鸡毛蒜皮之事,不如潜心读书,充实自己的能力。

国子监作为大唐最高学府,藏书二十余万卷,又有强大的师资力量,令狐德棻、孔志元、徐文远都是当代名士,在国子监潜心学习,得利更大。

张柬之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想竟为陈青兕看穿了。

但他向来老成,也不惊慌,只是道:“学生不知先生说什么。”

陈青兕见状心下了然。

张柬之表现的越平稳,越证明他的猜测。

他人不知张柬之成就,陈青兕焉能不知,细细一想,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两人有着相同的出身,都知道国子监的学习资源环境是多么难能可贵。

看破不戳破。

陈青兕不再细问,只是说道:“来年科举很重要,未来十年都不复来年之盛。你可以考虑一下参加明年科举,对你前途大有好处。”

科举制度大改,为了凸显科举的重要,李治将会亲自为之站台,以应对这几年士族门阀对科举的压制。

但抑制士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发展科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身为过来人,陈青兕当然知道科举、普及教育是遏制士族的最好办法。李治却不知道,他这个皇帝不会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科举上,不可能长期关注科举,放弃使用其他手段,对科举的支持是有限的。但明年的改制,他一定会慎重对待。

张柬之若能考得好成绩,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厚积薄发可以如他现在一样潜心研读,同样也可以走上仕途,在岗位上慢慢磨练。

张柬之左右明年都会离开国子监,不如备考科举,搏上一搏。

历史上的并没有记载张柬之离开国子监的详细经历,只是记载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考中状元,然后调任清源县丞,籍籍无名。直到六十四岁应招对答策问于一千人中拔得头筹,居于第一,从而三年干到宰相,五年推翻了武则天……当然这也不全是张柬之的本事,狄仁杰的布局也很关键。但能让狄阁老选中,成为恢复李唐最重要的掌控者,本就是张柬之能力的体现。

陈青兕相信大器晚成之人,固然有一小部分属于后天开悟,但更多的是缺乏机会,而不是真的等到年过半百,五六十岁的时候,突然崛起。

张柬之出身贫寒,若无机遇,很难有晋升的机会。

来年的科举,对于寒门庶族是一次天赐良机。谁能把握住这个机遇,不得而知。

但陈青兕更希望是张柬之,然后成为自己的助臂。

张柬之看着目光带着几分真诚的陈青兕,他这类人最是稳重,知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可图之处,能够让陈青兕如此费心,只有一种解释:对方如令狐监正一样,是真的器重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成才,不图任何回报。

知遇之恩,提携之情,跃上心头,肃然作揖:“学生愿听先生安排。”

“好!”

陈青兕拍掌叫好,说道:“还有大半年,你好好准备,有不懂的可以……”

他想了一想,说:“可以问我,当然我也不一定懂就是了。需要什么书籍辅助,你若无权借读,我可以帮得上忙。”

陈青兕是有自知之明的,让他指点程伯献这个学渣,那是绰绰有余。指点张柬之这样的人考科举,真没那么自信。

张柬之行了一个大礼,拜谢。

结束了一日工作,陈青兕回到了李宅,刚进大院,便得知源直心、刘濬两人一同登门拜访。

萧妙宸知陈青兕用心,虽身为女子,不便招待,却也安排茶水,礼数周全的将人请到客房等候。

陈青兕来到客房,源直心、刘濬并未谈话聊天,而是相互静坐,气氛沉闷。

陈青兕刚踏入屋门,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陈青兕招呼两人坐下,不等两人开口,已经先一步说道:“可是为了令尊之事?”

刘濬的父亲正是刘仁轨。

来济在给陈青兕引荐的时候,也介绍过他。

刘仁轨关在监狱里的事情,陈青兕是知道的。

对此事来济报以乐观的态度,此次他因祸得福,更进一步,只以为寻個机会将刘仁轨从大理寺里捞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跟李义府求个情,说两句好话,官场上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有必要闹得太僵。

当然刘仁轨现在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或是被贬或是平调外放。

无法避免,连刘仁轨自己都做好“牺牲”的准备。

陈青兕对于刘仁轨颇为关注,见来济如此自信,他只是关心的提醒了一句,便不再说了,毕竟官微言轻。

今日听源直心、刘濬来访,便猜到了原因,见气氛如此,更确定自己猜想。

源直心叹道:“还是负道兄担心的在理,李猫此人嚣张跋扈,竟完全不守规矩,借助陛下之威,咬着刘给事中不放。”

一开始他们都抱有乐观态度,结果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李义府根本不依照规矩来,不但指使袁公瑜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请求,还打算以刘仁轨为突破口,来清理关陇勋贵。

这种违背常理的做法,目的显然不纯。

不只是为了打压刘仁轨,甚至可能伤他性命。

牺牲前途与牺牲性命自然不同。

来济动用一切手段想救刘仁轨,却无计可施。

陈青兕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去跟许相公求个情,看看情况。”

他知道源直心、刘濬的来意,但没等他们开口,先一步说了。

源直心、刘濬一直在想着如何开口,毕竟此事连来济都无能为力,陈青兕来长安才几天?

羞于开口。

却不想陈青兕竟有此担当,先一步说了。

源直心、刘濬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刘濬深揖道:“濬替家父谢陈监正的大恩。”

陈青兕摇头道:“这声谢说的太早了。在下人微言轻,只是或许可通过许相公,见一见令尊,了解一下令尊的情况。”

李义府并非蠢货,他不依规矩是有所依仗。

要对付关陇勋贵的人是李治,这也是来济无力的原因。

只要能够重创关陇勋贵,以李治阴鸷冷酷的性格,牺牲一个刘仁轨又如何?

他可不知道刘仁轨这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未来会成为唐王朝的擎天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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