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
月早就过了柳梢头,四周传来的野鸟声,不但没为燕子山平增生气,反而显得更加寂静。
网上,总是有些人说什么有朝一日,去深山老林开辟一方净土;抛掉所有现代化的东西,自己劈柴做饭;忙时种田养鸡,闲时捧着一本书,静看云卷云舒等等。
其实都是无病呻吟,瞎扯淡!!
真要让她们去过那种生活,多了不说,能熬过一个月,都是毅力坚定的。
不说大把的时间无处挥霍;也不说卫生不卫生的;更不说营养能不能跟得上;单说当前这种空旷的死寂,会让你徒增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彷徨感,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更何况,张婉约当前是住在燕子庵内,周边厢房内还有师尊,师姐等人;更不是无病呻吟才来出家,而是被现实狠狠伤透了心。
她还是受不了。
总感觉油灯照不到的地方,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就等着她睡着后,才会以黑烟的形式冒出来,扑在她身上。
她知道,她有这种错觉是很正常的。
毕竟,此前始终生活在喧闹的都市中,还是酒吧那种人气爆棚的环境。
哪怕是睡梦中,都感觉是在舞池内,随着劲爆dj,尽情的摇摆,摇摆摇摆!
从极度喧闹的环境下,忽然来到这夜晚死寂的群山里,落差太大。
即便张婉约绝不会后悔,她会落发为尼;尤其想到,和过世的父母就在咫尺之间后,心就会安定;但她还是很清楚,要想彻底适应当前的生活,少于半年六个月的,想都不要想。
这段时间内,她只有不住默诵晦涩难懂的经文,才能把以前的幸福生活;对老陆的怨气;对陈惠祯浓浓的恐惧,和仇恨,逐渐赶出脑海。
张婉约希望,她能尽快熬过这段时间。
从今晚开始!
今晚,就是她的万里长征第一步!!
“希望佛祖和爸妈,能保佑我尽快适应当前的生活。”
“余生,我只会虔诚的对待佛祖;给爸妈念经;祈祷老陆、李骁和梓琪,以及他们未来的孩子,平安健康。”
张婉约想到这儿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燕子庵占地面积还可以,而且张婉约所住的厢房,更在最里面,距离庵门至少得百十米。
可群山深夜太静!
窗外有蚊子飞过都能听到,何况有人在大力敲门。
“是老陆!”
张婉约猛地睁开眼,暗叫:“这个傻瓜,是要趁黑带人把我抢回去!笨蛋,你这样做,不但是违法行为。而且还会让师尊对我产生不满,破坏我的修行。”
她能想到这些,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事实上,张婉约的本能反应,完全正确。
很快,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某个师姐打着手电:“缘尽!缘尽,你快点出来。有人找你。”
张婉约犹豫了下,低声:“师姐,麻烦你告诉来人,就说我是绝不会见他们的。”
某师姐凑到窗前:“师尊说,你必须去见见来人。”
师尊的话,张婉约还是要听的。
她只好披上长袍,走向门口时,随口问:“为什么,师尊必须让我见他们呢?”
某个师姐压低声音:“因为陆富康先生,挥刀自,自那个什么了。”
张婉约呆住:“老陆挥刀自那个什么了?”
某个师姐叹息:“自割。”
“自割?”
张婉约傻了一万年那样,才清醒过来。
然后,她就发出了一声,足可以惊动整个燕子山的叫声:“老陆!你他,妈的混蛋!!”
张婉约决意出家之前,也曾经幻想过,老陆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外乎以下几种。
第一,衷心祝福她早日悟透禅机,心安理得的,过陈惠祯给他安排的幸福生活。
第二,会心伤难过,要死要活的闹腾很久后,再过骏马得骑,美女左拥右抱的幸福生活。
第三,可能会逃回云海,拼死拼活的要把她拽回红尘。
张婉约希望,是第三种。
但她绝不会还俗!!
老陈狠狠伤害了她,她却在老陆逃回来后,说什么也得出家,权当是报复他,有错吗?
佛祖满足了张婉约的要求。
可他嘛的——
即便打破张婉约的脑袋,她都没想到,老陆只在庵外跪了七八个小时,下山去后就挥刀自割了。
“老东西!你可以明天再来啊!”
“明天我还是不答应,你可以后天再来啊!”
“如果我一直不答应,你就一直来啊。”
“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我他嘛的,就是个水多了泡倒墙的货!”
“只要你坚持来庵门前长跪,最多一个月,老娘就会凡心大动,再入红尘的。”
“甚至,都不用你来跪我。估计我连半年都熬不了,就会自个下山,和你再续前缘。”
“可你干嘛只跪了一天,就挥刀自割了?”
“你在下刀时,有没有争取过我的意见!?”
“那是我的——”
“陆富康!你他嘛的混蛋!大混蛋!!”
张婉约哭着,语无伦次的叫骂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燕子庵。
此时此刻,什么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什么暮鼓晨钟,为父母超度、为女儿女婿祈福?
说什么戒律清规——
都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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