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泽特英俊的脸庞大约就此便毁于一旦了,但在那一刻,他却毫无伤感悲哀,心中满是庆幸和窃喜。不管怎么说,他知道,挨了这一下至少性命一定是保住了。
塞希琉就是这样的好女孩,既然揍了,也便算是泄了恨,不会再要其性命了。
溃散的伏兵和逃命的“群众”们也持续保持着混乱和恐慌,所谓的联邦精兵,依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长时间展现着和普通平民一样的抗打击和组织能力。其中发生的踩踏事件更是数不胜数,不少倒霉蛋没有被火烧死,没有被傀儡砸死,没有被魔法的冲击波动进去,但却被自己人踩得当场断了气。
估计,在达罗舒尔的局势彻底稳定之前,这里是不可能恢复平静了。而注定将要决定这个战局的超凡者之战,也正在背后宽阔的大礼堂中持续着。
现在,这个足有室内体育馆般大的市政礼堂中,除了还正在交战的两人外,便应该再没有活人了。大礼堂的外部被薄薄的寒霜彻底包裹,但内部却并不是如此。在这里,一半的地面和墙面已经被极寒的霜冻彻底覆盖,但另外一半地面,却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陷坑,满地的裂缝中还在窜着火苗。被魔力制造的高温融化了的石板化作了岩浆,碰触到了冰霜,随即发出了让人心悸的炸裂声。
冰与火,宛若地狱一般的场景,就在这里出现了。
短短一分钟之内,娜诺卡连续换了四种魔法,四象寒冰地狱、赤炎燎原、地龙崩裂、立场瓦解,但对方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和她列出了一模一样的术式结构,进行了一模一样的魔力运转,于是也就施展出了一模一样的魔法效果。
同样能级的魔法碰撞,声光效果自然是天崩地裂华丽之极,但对双方都毫无意义。
“麻烦呢。好像是真的有点麻烦呢。”娜诺卡郁闷地看着眼前的对手,漂亮的小脸蛋现在气的鼓鼓的,满是烦躁。
是的,只是烦躁,却不是焦急,更不是恐慌。卡东·维兰巴特也有些不爽了,这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表情。
“继续啊,小丫头!还有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呢?”他冷着声音道,试图想要激怒对方。
“再这么打下去啊,就算是把这座要塞拆了,都分不出胜负吧?您这样可真没意思。怪不得,老师……呃,算了。”
“算了?为什么要算了,说,德伦斯那个丧家犬是怎么说的?”
“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啊!他说,哦,卡东吗?那是谁啊?嗯,维兰巴特家的那个老小,被我揍过的那个。他啊,呵呵……”
卡东大师觉得这或许就是本人这辈子受到的最大屈辱了吧?品心而论,如果德伦斯真要说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粗鄙之言,他反而不会生气。毕竟,会破口大骂说明人家确实是把你当做了个人物,对于卡东这个把德伦斯视作一生之敌心魔源头的人来说,姑且也能聊以**了。
可是,这个“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好吧,娜诺卡虽然和传奇女明星疾风小姐是好得和百合差不多的闺蜜,但演技比起那个当年戏剧界万众瞩目翘首相盼的天才,现在涅奥斯菲亚都市传说之一的“那个传说中的白猫”却实在是相距甚远。她可能是真的想要把德伦斯当初的茫然,努力回忆,终于恍然一直到最后的不屑和鄙夷表达出来,于是只能用一张软萌的脸蛋做出了面瘫的无表情,就连台词都是干巴巴的棒读。
可不知道为什么,卡东·维兰巴特就是特别的火大。反而就是这种面瘫加棒读的流量级演技,实在是太让他火大了。
“看到您啊,我确实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了。”娜诺卡叹息了一声,看着卡东·维兰巴特,露出了可惜的表情:“这个,您能把影魔法修炼到这个境界,居然连胧影之瞳都能觉醒,至少说明智力和天赋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才会让您选择修炼这样缺陷明显的外道魔法呢?”
缺陷明显?是了!这小丫头别看笑得傻乎乎的,但一定是个工于心计狡诈多端的蛇蝎美人,就魅魔和她相比,都纯洁得跟白纸似得。她一定是又在用盘外招,用恶毒的言语和闪烁的表演,试图消磨我的斗志,干扰我的精神,分散我的集中力。
我堂堂的卡东·维兰巴特大师,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才不会上你这小丫头片子的当呢!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呵……很好,德伦斯的恐惧,我已经收到了。现在,你应该明白,以你现在的能力,要是再不考虑用点压箱底的技巧,根本不可能战胜我。”
“所以说他才没有恐惧啦……算了,您高兴就好。”娜诺卡叹了口气。她本来就不是擅长争辩之人,更何况是对着一个神经病呢。
“不过,就算是没办法战胜您,又能怎么样呢?我和自己的影子作战,确实是分不出胜负。可是,您能模拟我的影子,还能模拟第二个人的影子吗?”
卡东的身体似乎有些呆滞,更有些僵硬,戴着划痕铁面具的脸倒是看不清表情,但应该会是很精彩的呢。
“也就是说,只要随便再来一个合格的施法者,乘我们对峙的时候往您脸上糊上一发火球,问题也就很严重了吧?”
他的气息开始阴沉了下来,脚下的阴影甚至不受控制张牙舞爪,在地面上扭曲出了各种及其可怖的造型,看着就让人心悸不已。可是,却总感觉有一种色厉内荏歇斯底里的感觉。
“所以说了,就算是把影魔法修炼到了极致,开发出胧影之瞳,也只能用以单挑,这不是件很尴尬的事吗?”娜诺卡笑了笑,又道:“当然了,胧影之瞳可以复制对方的魔法,甚至完整地模拟出和一模一样的效果。可是,这是用影子的神秘属性来模拟出来的现象,却并不是施法者本身所拥有的能力呢。任何一段魔法,其手印、咒文、术式结构乃至于魔力流向都不一样,越是高能级,便越复杂。可是,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仅仅看过一次,您便真的学会了我的魔法了吗?”
不等到对方回答,娜诺卡抢先道:“那么,方才我使用了四段咒文,虽然全部都属于奥术领域,但除了七彩蔷薇一脉,无人研习过。既然您的胧影之瞳号称能够复制所有的魔法,那一定是会被您学去了吧?现在,我不出手,您能把刚才的咒文再施展一次吗?”
卡东依然沉默,他这时候应该很心塞不想说话但是也不知道应该丢个什么过去。
“复制和掌握毕竟是两回事。更何况,您这个复制还是一次性的呢。那么,除了想牛皮糖一样缠到对手筋疲力尽,您的影魔法还能做什么呢?”娜诺卡又道。
“你大可以再试试看嘛,小丫头,看看我能够做到哪个地步。”他这一次终于回答了。
“嗯,如果我再继续来上这么几次,当您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些术式结构的搭建模式,甚至留下身体记忆,意识海中留下了魔力流向的精神记忆,那您确实是有可能把魔法完全掌握的。这就是所谓的胧影之瞳,能归纳万法的秘密所在了。”娜诺卡停顿了一下,声音忽然一沉:“说白了,你需要时间!”
卡东·维兰巴特这一次倒是没有否认。或许是觉得若是被一个小丫头用嘴炮给击坠了,自己的逼格可就真的荡然无存了,于是乎,在沉默了短暂的片刻后,他慢慢地嗤笑了一声:“确实呢,非常了不得的眼力。德伦斯的弟子,也该有这样的素质!呵呵呵,真的不错!小丫头,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素质最好的一个!”
“总觉得这话您今天在哪里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一点都不开心……”娜诺卡嘟哝地道。
“是的,要想掏干你们东西,我的确需要时间,可是,小丫头,你们难道就不需要时间吗?陆希·贝伦卡斯特难道就不需要时间吗?”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色泽诡异的胧影之瞳,此时此刻却冷静得宛若一池深潭。
“我们的战斗,其实将会决定这个要塞的战局。若我还在战斗,要塞守军便不会完全失去斗志,丹迪莱恩家的那个小子一定会调集所有的部队反扑。你们的突然袭击确实非常完美,几乎完美地瓦解了要塞所有的对外防御。可是,到现在为止,要塞海在抵抗。可你们呢?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一千,两千,还是三千?可是,莫要忘记了,在这座达罗舒尔要塞中,我们的兵力依然占据着决定性优势!哪怕莱昂哈特手下的五千人现在就赶回来,也决定不了大局了。”
娜诺卡咬了咬嘴唇,承认对方说得确实有道理。
“所以,若我们一直都分不出胜负,最后胜利的天平到底会倒向何方呢?猜猜看,德伦斯的小丫头,先一步赶到达罗舒尔的,是陆希·贝伦卡斯特的第四军团,还是我方的主力,一百多艘浮空战舰和五万精锐组成的浩荡大军?我是维兰巴特家的人,把你们钉在这里,就是我现在的职责了!”
娜诺卡倒是显得有些吃惊,眼神中第一次多了一点点敬意:“老爷子,这是您今天晚上说得最有格调的一句话了哦。”
“哼,孩子话,老爷子我本来就很有格调……咳咳……不要套近乎,我们可还是敌人呢!”卡东暗道好险好险,自己一瞬间居然都在为对方的夸奖沾沾自喜了。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个老手,玩弄起心术诡诈来,估计就算是深渊炼魔也都得退避三舍了。听说陆希·贝伦卡斯特也是这种类型,果然他们七彩蔷薇上下都是怪物呢。
老卡东啊,你可得加倍小心!
想到这里,他挺起了胸膛,寒声道:“另外告诉你哦,我确实是需要时间,但一定比你想象中的要少的多。”说罢便展开了右手的五指,手心中腾起了一团白色的火焰。
这一次换成娜诺卡沉默了。那团火焰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起眼,甚至连一点高温都感受不到,但其实是魔力操作能力到了极致的表现。这一点,也正是七彩蔷薇一脉的施法者们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并不是普通的赤炎,也不是那七种带有降魔属性的宝石之火,更非神术系统中的圣炎。它看上去是如此的不起眼,但却蕴含着如此致命的威力。不起眼的微弱白光之下,内部的高温却能轻而易举地融化钢铁,乃至于魔力合金。方才,你施放出的大火之中,就夹杂着这些白炎吧?很好,德伦斯当年最擅长的白昼之火,我终于算是掌握了!多谢款待了!”卡东·维兰巴特看着那团火,双目中闪过了狂热,就像是看着时间最昂贵的宝石似得。
伴随着狂气而尖锐的大笑声,他随意地将那团白色的小火苗扔在了地上,却只见将霜冻的地板灼烧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深坑。冰霜的急速融化和蒸发化作了炽热的白气,将卡东宛若阴影一般的漆黑身影遮盖在其中,再也看不真切了。
面对这一幕,娜诺卡却捂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啊呀,老师知道了一定会很不开心的吧?就像上次我吃掉了他偷偷藏起来的饼干和蜜酒,他就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呢。”
是的,她也仅仅只是叹了口气而已。她随后却又用沉重甚至带着三分惋惜的口吻道:“所以,这就是您的影魔法了吗?感觉就像是跟在我们后面拾荒的乞丐似得呢。您现在明白,德伦斯老师为什么看不起您了吧?这样下去,您的人生就真的不值一提了哦。”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卡东居然完全没有中嘲讽,却反而冷笑道:“我承认啊,你们七彩蔷薇一脉天才辈出,在魔道的领域,我们就算是竭尽全力都难及你们的项背。可是,在拉克西丝大贤者横空出世之前,我们便已经存在了。现在,就连奥鲁赛罗·贝伦卡斯特都已经不在了,但我们还依然在。小丫头,知道我和德伦斯,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他只是一个仗着魔道上的天赋横行无忌的孤狼,愚蠢而浅薄地谋求所谓奥法之路的尽头,所谓的真理根源。可是,我却知道,魔法,从来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工具怎么来的很重要吗?”
“不,您错了呢……老爷子,现在的七彩蔷薇的掌门人,既不是奥鲁赛罗师伯,也不是德伦斯老师啊,而是陆希啊!提到工具这种东西,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呢。”娜诺卡看着对方,眼神中居然已经多了一丝居高临下的可怜。她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然后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柄樱红色的导力手枪。
“这也是工具,要不,您也再试着复制一下?”
话音未落,她便连开了六枪,把所有的子弹都一股脑地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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