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符宗的长生真人催动魔符神通,演化出一屏山水墨画,墨画之中无数玄赤色魔门符箓翻转扭动,数目亿万,密密麻麻如同黄蜂飞蚁,随聚随散,散则化为无边魔气,聚则成就无数魔门秘符!
那山水墨画之中无数魔门秘符生生灭灭,变幻无穷,向宁虚子重压而下。宁虚子笑道:“赤真符!三百年不见,你还只会这些鬼画符、穷唬人的把戏!”
撮口一吹,一道本命精气吹出,演化道家纯阳之意。那纯阳之风和煦之极,却阳刚霸烈,如烈火金刀,凌空激射,足有数十丈方圆,威势无双!
那纯阳劲风吹拂之下,与山水魔图碰撞一处,霎时之间,纯阳烈火金刀与魔图之中无数魔文符箓相互倾轧爆裂,宛如九州大地之上齐放烟火,噼啪毕波之声响彻地下空间,劲浪狂风四下劲吹而去,连那千年不熄的无边地火都被压下了一头!
宁虚子与赤真符乃是同辈人物,一经交手,也不必用甚么惊世骇俗的神通,只将一门纯阳真气和一道魔文符箓之道尽情演化,当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芥子虽小,却能容纳须弥。灵台无形,却能映照大千。
那赤真符乃是魔符宗太上长老,虽未参与千年前魔门剿灭炼魔宗之战,却也得知了其中秘辛,奉了先师遗命,暗中看守地火魔宫。因此魔宫一开,当即赶来。
魔符宗最是倒霉,千年前剿灭炼魔宗一战,出力最多,门中精英尽出,指望剿灭炼魔宗之后,好有力道争夺其遗产,一举雄霸魔道。谁知炼魔宗抵抗剧烈,一场大战之后,魔符宗精英几乎折损殆尽,只剩下两位长生,不得不黯然退居幕后,舔舐伤口。
图门绝与乔三寿身份不低,不知魔宫之秘,但知魔符宗封门千年,这位赤真符便是门中硕果仅存的两位长生之一。谁知今日居然惊动了这厮亲自出手。二人只见赤真符与宁虚子只用一招神通交手,已然面如死灰。
乔三寿忖道:“那纯阳天风好不厉害,只消吹到我身,这条百炼蛇躯只怕就要为之瓦解!”图门绝也暗道:“那魔符山水图画的神通好不歹毒!若是我的千山绝法相遇上,只怕要被生生消融一空!”
二人又是对望一眼,都是点了点头,赤真符与宁虚子功力道行之深湛远在他们之上,但只要不迈出那一步,走入长生之后的境界中,想要打杀他们,也要费上许多手脚。
乔三寿扭头望向那座地火魔宫,不由心痒难搔,五毒教主只要他来打探谁人开启魔宫,至于之后如何,全无吩咐,若不入内一望,哪能知道是谁开启了魔宫?
图门绝也有些想法,这魔宫之中定有绝大隐秘,不然也不会引动赤真符、宁虚子两个前来,也该入内瞧上一瞧。
二人正要动身,忽见天乾子闪身拦在面前,说道:“两位往何处去?”天乾子也是憋屈,本来得罪了天机子,被罚面壁三年,结果又被拎了出来,千辛万苦跑到伏龙山搭救戚泽,他望了半日,也没瞧见戚泽身形,唯恐戚泽已然进入魔宫之中,因此不愿放任这两大魔头入魔宫。
乔三寿三颗头颅诡异的盯着天乾子,图门绝亦是似笑非笑,说道:“我等欲入魔宫之中一观!怎么,你要阻拦?”
天乾子面对两位魔道长生,也有些忌惮,但想到掌教师兄法旨,仍是硬着头皮说道:“那魔宫深不可测,内有绝大凶险,以贫道看来,两位还是留在此地的好!”
乔三寿狞笑连连,道:“本座出山以来,腹中犹空,不如吞个长生之辈,解解饥渴!”
图门绝道:“正该如此!”五毒教与北邙山不睦,两头大魔对付玄门中人,却又同仇敌忾。
戚泽被佛光裹住,悬在虚空之中,眼见赤真符与宁虚子大打出手,天乾子到来却是不曾想过,但此情此景,势不能出声相认,结果天乾子主动启衅,居然又与图门绝和乔三寿动起手来。
魔道中人哪有甚么顾忌?乔三寿与图门绝联手进击,一个将长生法相化为数十丈长短,三颗头颅来去如风,咬碎虚空。另一个祭起无边巨山法相,阴气森森,刷落不绝。
天乾子也有些头大,只好将五火神焰全力施展,化为一团五色瑰丽的火光,来回滚动不绝,力抗两大魔道长生袭击!
戚泽有些焦急,天乾子到此,说不定与他有关,见其落入两大高手围攻之中,只恨自家非是长生,不能飞身搭救。
宁虚子与赤真符交战之中,瞥见乔三寿与图门绝合战天乾子,也懒得去管,但乔三寿与图门绝竟敢图谋进入魔宫,可就犯了他的忌讳,哼了一声,又是张口吐出一挂纯阳精气,略抖了抖,化为一片潮浪滚滚而动,往二人杀去!
便是这么一耽搁,已被赤真符捉住战机,魔符山水墨卷凭空一压,宁虚子忍不住闷哼一声,面上起了一丝潮红之意。赤真符讥笑道:“老牛鼻子,这一招滋味如何?”
宁虚子大笑道:“不错!不错!三百年不见,你这厮的鬼把戏果然耍的更好看了些!”暗中以本命精气加持纯阳天风之力,慢慢又将颓势扳回,与赤真符平分秋色。
二人平生不知斗法多少场,也算极有默契,此战只干意气,无关生死,还未到决死一击之时,因此斗法场面看似宏大,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只为试探双方这三百年来有何进境,又修炼了甚么新的神通。
反是宁虚子那一道纯阳真气席卷而来,奔腾如潮,将四面地火尽数排斥而出,直指乔三寿二人。
图门绝暗骂一声,将千山绝法相一横,有心试试这积年老贼的功力。阴山派虽是北邙山下院,所修功法亦是直指长生,为魔道正宗,图门绝的千山绝法相便是其中一门,此法能汇聚无边地气,熔炼千山万峰,是为阴山!
万里法相,千山一绝!图门绝修成此道,方能得授阴山派副掌教之位,见宁虚子老道一挂纯阳精气逼来,雄心陡起,要与之一争长短!
就见那十丈长短的纯阳精气演化天风,吹如一片纵横万里的千山绝峰之中,宛如春雨润物,全无声息。千山绝峰之上,图门绝一道魔影蓦得一震,险些翻落险峰,千山绝法相受了纯阳天风搅荡,立时大地龟裂,山峰倒塌,阴山派功法自然以玄阴魔气为主,与纯阳之气正是死对头,宁虚子到底比图门绝多苦修了数百年,一口纯阳天风精纯无匹,一入千山绝法相,便去消磨其中阴气魔气,此消彼长之下,好好一副千山绝法相已被弄的千疮百孔,惨不可言。
图门绝放声怒吼,那一挂纯阳天风偏偏精纯之极,几乎将千山绝法相吹过一半还多,闹得山倒峰塌,这才缓缓消散。
一击之下,图门绝长生法相受挫,战力顿减,天乾子精神陡长,将五火神焰运使的出神入化,火力烧透虚空,烧的乔三寿那条三首巨蛇哇哇乱叫。
佛光带着戚泽隐身一旁,他瞧热闹瞧得十分开心,有宁虚子出手,天乾子当可无碍,谁知那佛光似是静极思动,霍然撤去隐身法,化为一道疾电,竟是一气冲入魔宫之中!
佛光一动,立有气息外露,兀自乱斗的五位长生真人先后察觉,乔三寿怪叫一声,喝道:“还有贼秃!”
赤真符念头转动如电,喝道:“老牛鼻子,你早知此事!”魔符山水墨卷之中分出一道魔光,内蕴万千符箓,电也似急闪而过,要去拦阻佛光入魔宫。
宁虚子来的早些,看破佛光行藏,也吃不准究竟是大菩提寺哪一位高手到来,见赤真符有些气急败坏,大笑道:“不过是入魔宫瞧瞧,你又何必失态!”用手一指,一道纯阳真气激射而出,与那魔符画卷分出的法力在半空交过一手,这般一耽搁,那佛光已然顺利飞入魔宫之中!
赤真符大怒,喝道:“宁虚子,你敢!”
宁虚子也喝道:“老道有何不敢?”
那卷魔符山水画卷凭空一卷,发出呼啦啦震天声响,便往魔宫飞腾而去。宁虚子却好死不死,非要拦在前方,笑骂道:“你要入魔宫,先过老道这关!反正魔宫之中有甚么,你我一清二楚,就算你去了,还敢沾染不成?”
赤真符怒道:“那东西本座是不敢沾染,却也不会令佛门染指!”宁虚子笑道:“这可就说不得了!那东西是你们魔道的祖宗所留,你们太过废物,只能封禁于此,说不定佛门有甚么法子,能将之收服或是请送出界呢?何不让人家试一试?”
赤真符懒得与这老牛鼻子斗嘴,画卷一抖,又是无边符箓刷落,这一次却是动了真怒,非要杀入魔宫之中,将那佛光中人揪出来不可!
魔符宗在魔宫一役损失惨重,几乎灭门,整个宗门便有了执念,早将那无始魔主魔念视为禁脔,决不许他人染指,因此赤真符才会这般气急败坏。
赤真符越是跳脚,宁虚子便越是气定神闲,将纯阳之气施展的风雨不透,只是不令赤真符冲破他手去。
戚泽被佛光裹住,身不由己飞入魔宫之中,一入魔宫,耳边立有鬼笑魔吟之声响起,又有靡靡之音灌入脑海,只为诱他堕落入魔。
戚泽一惊,忙运起小无相禅功,以四禅天禅定之力驱散外魔,再有佛光隔绝,这才好了些。
佛门修行与魔道相悖,要摒除六识之惑,自达本真,他一用禅功,真如佛性发动,受魔宫禁制影响,只觉颠倒错乱,自然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知味。
戚泽等若成了盲人、瞎子,五感六识尽数失效,他也慌乱,身外尚有佛光保护,不虞被魔性入侵。
魔宫之中来了外敌,还是魔门死敌佛门的路数,炼魔宗当年所留禁制之力立时发动,当即便有无数魔性驾驭魔意汇聚,化生出一尊尊魔神法相!
那魔神法相仿效《无始万化元魔经》中十二魔相所炼,蕴含炼魔宗精深法门,等同于佛门护法、玄门神将,最是难缠。外敌传入魔宫,立刻引发魔相暴乱,往往在与魔相争斗之中,被魔宫中无所不在的魔性魔染,而不自知。
戚泽六识封闭,自是瞧不见那道道魔相耸立,尽显魔道狰狞面目,但炼魔宗不愧为魔道第一门户,所传法门虽是凶残阴毒,却也自有一番堂皇大气之意,当得起一句“魔门正宗”!
十二尊魔相受了魔性召感,演化而出,或手捧法器,或嗔目怒喝,或弹奏魔音,或爱欲缠绵,琳琳琅琅、种种类类,不一而足,尽情显化炼魔宗独有魔门精义。
戚泽六识封闭,反倒对那魔相无感,只因六识封闭,六尘不起,六贼也就无从下手。若他自家在魔宫中如此施为,无异于寻死一般,好在身外还有一层佛光。
那佛光入了魔宫,一改慈和之意,反而变得厚重霸道起来,眼见十二尊魔相围拥上来,不待其等合成阵势,当即鼓荡而出!
佛光之中响起无上禅音,与戚泽的金刚禅唱不同,其音恢弘浩大,尽显佛门庄肃之意,犹如金刚怒斥、雷霆奋发,俱是破魔伏魔、摧伏外道之刚健之意!
那禅唱一出,连同佛光如浪卷积云,一冲一吞之间,竟将十二尊魔相尽数吞没!十二尊魔相还未反应过来,已吃无边佛光笼罩,被生生炼化了去!
戚泽耳边似乎听见一声魔吼,满是不甘之意,兀自不明所以。那佛光一转,照耀其身,加持其上,戚泽浑身一震,立时六识复原,能见能闻能尝,一身禅功活泼泼的,更见灵动。戚泽大喜,当即睁大了眼睛去瞧那魔宫内部究竟如何,有佛光加持,将一干魔性排除在外,终于能见识到这一座千年地火魔宫的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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