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手独居一座大帐,正自运炼法力,只觉周身上下,内外之间,渐无所别,一发映入元神之中,一身精气神三花逐渐粗壮化为圆满之意,心头欢喜。
忽听戚泽喝声,心头一动,自神游之境退出,当即大怒,顿足之间,已升上半空,见是一个少年道士、一个年少和尚,剑意飞腾、佛光惊世,知是劲敌,再一仔细辨认,识得圆信之身,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秃驴!”再一细瞧,又认出戚泽化身,说道:“原来是你!”
戚泽化身道:“你还认得我?甚好!”
杨铁手冷笑道:“当年你不是跟着秦阔那小畜生,阻拦老子收伏天鬼?这秃驴更加可恶,在晋阳城时,便是你这厮一直作祟!你二人勾搭一处,来寻老子,定是图谋不轨!”
戚泽化身道:“我乃五行宗掌教弟子戚泽,前日本门宫师侄被你所杀,今日特来向你讨个公道!”
杨铁手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老子生平生人无算,哪能记住那许多!”心头却是暗自忌惮,忖道:“那该死的道士果是五行宗之人,想不到寻仇来的倒快!老子看不透那秃驴境界,但那戚泽分明也凝结金丹,这才过去几年?难道五行宗道法当真如此玄奇?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一拳将其毙杀!”
一道刀光起自营中,接天及地,闪得一闪,已然赶来,正是另一位天王令明轩,其见了戚泽二人,面色一凝,说道:“居然是五行宗掌教弟子驾到,令某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戚泽化身道:“令天王不必客气,自你等杀了本门弟子之后,我五行宗与平天道便是不死不休之局!大家见面,用刀枪说话便是,不必如此客套!”
令明轩心头一凛,平天道绝然招惹不起五行宗这等庞然大物,但宫处之死于杨铁手之手乃是事实,既然做了,便绝无回圜余地,但仍抱着万分之一之望,问道:“要如何才能令贵派平息怒火?
戚泽化身一指杨铁手,说道:“只要他的性命!”
杨铁手怒不可遏,喝道:“放屁!”却见令明轩一副若有所思之态,叫道:“怎么?你要对五行宗有个交代,还要我去送死么!”
令明轩当真有此打算,杨铁手在平天道中也是有名的刺头,自恃功力,不将其他天王放在眼里,唯有道主与四大天师才能压他一头,若是牺牲杨铁手一个,换来五行宗不再追究,倒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令明轩心头作此想,口中却道:“我平天道岂会白白牺牲一位天王性命?”
戚泽化身冷笑道:“那便是了!还是手下见真章罢!”
杨铁手燥怒道:“小辈欺我太甚!”再也忍耐不得,周身丹气流转,头顶现了一只大手,横空拍去,正是结合大天罡门道法自创的小天罡六阳手!
戚泽化身道:“正要领教你之神通!”对付这等大仇人根本不能留手,务求一击必杀,因此想也不想,动用了寒螭剑。他将飞剑一震,便有宫商角徵羽五道剑音依次响起!
五真玄音剑诀对敌的手段便着落在五音十二律剑招之上,其中五音为体,十二律为用。五音为五种根本剑法,十二律却是自五音之中演化而出,只是变化更为精妙入微。
戚泽化身修成金丹为时尚短,十二律剑术还未能精熟,杨铁手是老牌金丹,斗法经验丰富,更兼心狠手毒,若用十二律的剑术,只怕反为其所制,不如依旧选择最为精熟的五音剑法。
戚泽化身见小天罡六阳手拍来,将寒螭剑一震,便有剑音响起,剑波荡漾,一道无形剑音滚动如雷,低沉漫漫,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正是宫音剑法!
宫音者乃五音之首、五音之基,犹如五行之中中央戊土,位镇中宫,变化极少,却能以静制动,具无穷玄妙!
杨铁手发出一记神通,真身也立时突击而上,想要双管齐下,令戚泽左右难当,就此落败,但耳中有一记重音响过,恍惚之间,眼前似是升起一座巍峨高峰,位列北极,调理诸天地脉之气,自有万夫莫开、岿然不动之意境!
戚泽化身修成金丹,无论道行、剑术皆可与当年的天虹子比肩,这一部《五真玄音剑诀》也终于能发挥出十二分妙用!
宫音一起,无形剑音低沉激荡,正与那小天罡六阳手硬碰了一记。杨铁手冷笑道:“剑音无形倒也精妙,但无形气劲怎能破我有形神通!咦?”
原来剑音与小天罡六阳手神通硬碰之下,固然立时支离破碎,但那记小天罡六阳手亦有碎裂之意,却是受了剑音之中剑意激荡,杨铁手本是信心满满,想不到那厮剑术竟而精妙若斯,以至出师未捷,不由大吃一惊,忙将神通收回,用本身丹气重加祭炼。
戚泽将寒螭剑化为一道璀璨寒光,淡淡说道:“虽是无形剑音,亦可破有形神通!”
杨铁手冷笑道:“五行宗里可没你这般剑术!难道是你师娘教的不成?”
戚泽道:“冢中枯骨,还敢逞口舌之利!这门剑术乃五真玄音剑诀,亦是五行宗嫡传真法,你孤陋寡闻,却是贻笑大方!”
杨铁手怒火盈胸,叫道:“管你甚么五真六真,今日送你归真!”心知遇上棘手人物,对方剑术不在自家之下,唯有动用全力,强打强冲,方有取胜之机,全身丹气如沸,冷哼一声,双掌挥动之间,已然接连发出五道小天罡六阳手神通!
五道六阳手一出,杨铁手体内丹气耗去七八成,此亦是他此时最为犀利的手段,倘若不成,唯有转身逃命了。
戚泽化身怡然不惧,将寒螭剑一抖,亦是动用全身丹气,灌注剑中,立有五道剑音飞起,正是五音无形剑音。五道小天罡六阳手正好有五道五音剑气对付。
五道无形剑音相互之间尚有气息勾连,音律脉动之下,高低随心,强弱不定,比起小天罡六阳手变化更多更为精妙。原本戚泽入道年限太短,不可能是杨铁手的对手,但他修成了五五正反阴阳罡煞,丹气雄浑之极,将上官湛的天魔诛仙罡煞与夏清妍的九五罡煞都比了下去。
五道无形剑音与五道小天罡六阳手捉对厮杀,竟而不落下风,反而攻战的有声有色。一门拳掌神通、一门五音剑诀,俱是玄门正宗,半空之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又有剑音缭绕,声势极大。
令明轩瞧得有些失神,杨铁手自有狂傲的资本,确是修道天才,自创的小天罡六阳手已有正版大天罡六阳手四五分神韵,不然平天道道主也不会瞧中他,给他天王尊位。
不过那戚泽的剑术更是惊人,只凭无形剑音便将杨铁手最得意的神通尽数拦下,简直匪夷所思,听闻对方入道年浅,能有这般修为,五行宗道法之精妙,可想而知。
令明轩私心想要瞧见戚泽斩杀杨铁手,一来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二来平天道与五行宗之关系也可缓和,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袖手旁观,只得上前一步,将破劫飞刀一震,想要震慑戚泽化身。
破劫飞刀刀光乍起,只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年少秃驴却挡在中途,身外佛光乍现,将刀光化于无形!
戚泽法身一动,却是念得前世所知佛号,令明轩呆了一呆,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却未深想,喝道:“你这秃驴也敢来趟这趟浑水?”
戚泽法身合十笑道:“贫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平天道倒行逆施,涂炭生灵,乃是邪教一流,贫僧久有想法,想要会一会平天道诸位,既然你难得有这番缘法,还请令天王不吝赐教!”
令明轩冷笑道:“秃驴,本天王念你修为不易,当初在晋阳城外也曾大放光彩,还是退让开来,莫要管我平天道与五行宗的闲事,不然莫怪我心狠手毒!”
戚泽法身笑道:“天王尊号在我佛门之中尊崇无比,乃是一方护身正神,护持正法、保佑黎民,正是功德无量!但到了平天道之中,却成了搅乱乾坤、祸害百姓之辈!”
令明轩冷笑道:“我平天道起事,亦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你一个遁入空门的和尚又懂甚么!你到底让不让开!”他几次三番恫吓戚泽法身,只因忌惮这和尚一身法力,毕竟他生平与佛门中人极少交手,对佛门神通不甚熟悉,何况这秃驴短短时日,已然能与他分庭抗礼,定是不好招惹之辈。
戚泽法身摇了摇头,说道:“令天王已然色厉内荏,又何必作态?”
令明轩骂道:“好可恶的贼秃!莫要走,吃我一刀!”伸手一指,那破劫飞刀刀光大放,化为一丈有余,兜头直劈而下!
戚泽法身笑道:“令天王何必大动肝火?岂不有伤体面!”将头一摇,便有一道大金刚神掌自脑后飞起,亦是大有一丈,五指箕张,一掌拍落!
令明轩身为平天道八天王之一,老牌的元婴真人,功行深厚,毕生法力尽数浸淫入一柄飞刀之中,诩为平天道第一刀道高手。玄门亦有御刀之术,与御剑之术大相径庭,盖因刀道直来直去,不如剑道诡异多变,更讲求以大势压人。
令明轩的刀术亦即精妙,八天王中廖晨阳精擅天罗地网之法,能封锁虚空,亦是上乘自守之道,传说便有好事之人私下问询廖晨阳,说道:“若是令明轩以飞刀之法攻你天罗地网,不知谁人取胜?”
廖晨阳只微笑道:“只怕敌不过破劫飞刀!”虽不知此言真假,亦是极言破劫飞刀之法之犀利。
令明轩见那秃驴如此托大,只用一道神通来敌他飞刀,暗自冷笑:“该死的秃驴,叫你见识一番何为奇正相生!”原来那破解飞刀刀光飞至中途,忽然一转之间,洒落无穷银辉,同时刀光亦消失于其中,便如乌贼吐墨,掩藏自身,不知其会从何处下手。
这一招的确出乎戚泽法身意料之外,只可惜令明轩再也想不到其证就六识,已得了天眼神通,此为天人之眼,正可看破一切隐身之法,有无相道术!
戚泽法身双目中射出两道光华,所照之处,那刀光所发银辉竟如春风吹雪,尽数消散,露出其中一柄刀芒!
令明轩惊骇之下,料不到一道银辉藏刀的神通居然被轻易化解,叫道:“这是甚么神通!”
戚泽法身笑道:“此乃佛门天眼,专破妖邪!”大金刚神掌拍落,令明轩猝不及防,破劫飞刀被拍飞了数十丈。
令明轩微微冷静,忖道:“甚么狗屁天眼,就算能照破明暗,大不了我用堂堂正正的刀法取胜便罢!”破劫飞刀转眼飞回,一刀斩落,这一次却是用的大气堂皇之刀法。
平天道也算是玄门正宗,所传道法远比旁门强得多,戚泽见这一刀刀法严谨,法度森严,亦是喝了声“好!”天眼运使之下,轻而易举捕捉到刀法痕迹,依旧一掌拍去,连消带打,将刀光劈飞!
令明轩越斗越是心惊,越斗越是不服气,那和尚一双眼睛宛如两根蜡烛,别提多么讨厌,偏生那甚么天眼却能将他刀法路数尽数窥破,任凭如何变幻,亦不能成功,每每被其用金刚神掌拍飞。
破劫飞刀与令明轩心神相连,每次受了拍击,反震之力回馈至本尊,他也绝不好受,几次变幻刀路,始终无有取胜之机,又急又气,暗骂道:“这秃驴从何处学得如此神通!”
戚泽法身小试牛刀,初次试演天眼之妙,但觉得心应手,原须得用上七八分力才能抵御刀光,但窥破对手刀法虚实,只用四五分力道,便能战而胜之,一切便着落在“料敌机先”四字之上。
元婴级数斗法,自念动至神通发动,往往只有一弹指间,一念既动,元神与周身元气无比相应若斯,奥妙之极,比起金丹级数催运神通,迅捷了何止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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