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知道怡保市东北方向的郊外有条河,叫近打河,流域不小,距离市中心相当远。胖男人一直把车开到近打河,这里有数座早已废弃多年的锡矿,很是荒凉。胖男人在采矿小镇背后找到某个废弃矿坑,把尸体身上的东西除衣服之外全搜刮出来,再扔进去,再用车上的铁锹草草挖个坑埋葬。这里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来,所以相当安全。就算以后有人不小心找到尸体,也烂得只剩一堆骨头和破衣服,什么线索也没有。
“尸体在市郊的废弃矿坑?”仇老师连忙问,“你没扔到河里?”
胖男人说:“没有,我怕尸体在河里还会再浮上来,所以觉得那片矿坑好像更保险。”方刚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没扔河里,不然可太难打捞了,连忙让他带路去找。胖男人开着他那辆旧皮卡,跟方刚的居然是同款,看来这种日系的皮卡汽车在东南亚很流行,既便宜又好用。一路驶向东北,过了近打河,方刚看到远远都是露天的矿坑,还有很多封着木板条的矿口,上面都用红颜料写有编号。非常陈旧,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了。
天渐渐黑下来,仇老师问:“过去半年了,你还能找到路?”胖男人紧张地说不敢十分肯定,只能试试看。他开着车左拐右绕,今晚是阴天,矿场一片漆黑,只有车前大灯照出来的光亮。
胖男人开车近两小时,也没找到。忽然仇老师问:“这里你当时来过吗?”
“我……我其实记不清了,”胖男人只好说。方刚相信他是实话,因为在漆黑夜色中,方刚完全分辨不出方向,就算这地方自己在夜晚来过十次,照样记不住。
仇老师说:“我觉得有些发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感应。”方刚看了看阿赞法哈,他坐在后排,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心想仇老师就算是通灵体质,也不见得比阿赞法哈还厉害吧,他的法力当初可是见识过,仅凭少部分骨灰就能跟泰国仔沟通。
忽然,阿赞法哈说:“往右面开。”三人都看着他,只见阿赞法哈仍然闭着眼,好像在闭目养神,方刚连忙让胖男人朝右行驶。这里地形复杂,基本没什么道路,全靠自己开辟。汽车费劲地爬着坡,尽量向右开。
阿赞法哈闭着眼睛,不时发出指令,忽左忽右,最后胖男人大声说:“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矿洞,写着101的数字,对,就是它,旁边有个大坑!”
“早知道是101号矿洞,你之前怎么没说?”仇老师问。胖男人说之前完全没有印象,看到之后才想起来的。这就好办了,汽车开到矿洞侧面,果然这里有个大坑,只是比较浅,而不是那种很深的矿坑。
大家都出来,胖男人指着坑:“就埋在这个矿坑里。”方刚从车后厢拿出铁锹,跳下坑里去就开始挖。胖男人说当初他也没挖太深,因为这里的矿土太硬,大概也就是半米左右。果然,方刚挖下去四五十公分,就触到有东西,仇老师和孙先生用手电照着,是破旧的衣物,不用说,肯定是猜隆穿的了。
方刚继续挖开这片区域,看到猜隆尸骸的骨头已经露出来,呈灰白色,头发仍然没烂光,但其他部位只剩骨头,只有胸腔里还有残留的内脏类物体。强烈的臭味弥漫开来,四人不禁全都捂着鼻子,只有阿赞法哈不为所动。他盘腿坐在地上,从脖子里摘下那串珠子,轻轻放在尸骸上,开始念诵经咒。
之前,方刚已经交待好阿赞法哈要问什么,现在他紧张地看着,心想大老远又从泰国折腾到马来西亚,就为找到这家伙的尸体,最好是能问出些端倪,哪怕有一句话的线索也行。
“它很生气。”七八分钟后,阿赞法哈停止念诵经咒,转头对方刚说。
方刚问:“怨气大吧?”阿赞法哈点头,说这个人怨气极大,暂时不肯沟通。要想立刻套出信息也行,可以用更霸道的阴咒,但没必要,因为耗费法力过多,可以把他的头骨带回去加持几天,到时候就好办了。
仇老师问:“是要把它制成域耶?”阿赞法哈说差不多,但目的不是为了当成法器,而是降低它的怨气,所用的阴咒也不相同。开始动手,方刚没想到还有这事,早知道就带一副胶皮手套出来,现在只得用肉掌。看着手电筒照射下这副半掩在泥土中的枯骨,方刚一百个不愿意,看了看仇老师和孙先生,两人都定定地回看着他,没任何反应。
“有没有人帮帮忙?”方刚生气地问。
仇老师看看手:“我皮肤过敏,不敢碰这种腐尸。”
孙先生说:“我睡眠不好,要是做这种事,至少得一个礼拜晚上失眠,那就只能你自己开车回泰国。”方刚很清楚这两位就是不想干,哼了声,说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自己来。
他挽起袖子,先用铁锹把尸骨头部附近的泥土全都清理开,再以铁锹为刀,连切几下,直接把猜隆的尸骨脖颈部切断,再用铁锹把头骨撮起来,嘿嘿笑:“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用到手呢!”胖男人连忙从车后厢找出一个麻袋,将头骨装进去。
再次把尸骨掩埋好,开车返回的途中,胖男人怯生生地问:“你们要这头骨有什么用?”
“不关你事,”仇老师回答,“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保你平安无事。”胖男人连连点头。回到胖男人这栋公寓,方刚正想开自己的车离开,忽然问阿赞法哈,要是加持这个头骨,在什么地点比较好。
阿赞法哈回答:“越无人干扰的地方就越好,最好是在乡村。”方刚说出他的想法,是就在这栋公寓一楼的那个小水泥仓库内,也就是当年找到加持泰国仔骨灰的那处地坛。
仇老师反对:“你和孙先生来过这里,这栋公寓的租客有的已经住过几年,如果把你认出来,这就是麻烦。而且这公寓就在市区内,不太保险,还是另外找地方。”方刚听从他的建议,离开公寓先找家旅馆住下。
当晚,方刚觉得浑身发冷,睁开眼睛,看到屋门大开,他很奇怪,晚上明明已经把客房的门反锁,怎么又开了,难道是孙先生半夜出去买东西?忽然,方刚觉得胸前似乎被压着什么东西,借助窗外对面公寓昏暗的光亮,方刚看到一个脑袋就放在胸口,同时,听到这个脑袋发出男人的声音:“别让我们分开。”
方刚很想大叫,又想侧身把那颗脑袋弄下去,但又跟以前的鬼压床症状一样,根本就不能动。这时,方刚想起以前仇老师教过自己的那段巴利文“皈依咒”,数月没念,已经有些忘得差不多,但没时候细想,只好捡还记得的在心中默念:“达哈马萨挼纳姆,嘎查米,达哈马萨挼纳姆,嘎查米,达哈马萨挼纳姆,嘎查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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