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师回答:“不是劝你少卖,而是别卖。邪牌和阴物都不要碰,只卖正牌。”方刚想了半天,摇摇头说那很难,你也知道正牌没什么利润,效果平平,回头客也不会太多。仇老师把茶壶里剩下的茶叶全都倒进垃圾桶:“话已经跟你说过,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就拿你说的那个姓程的客户来讲,他戴阴牌让自己升职,那没什么,阴牌里的女大灵帮供奉者成愿,也能给自己积累福报,而且又准时送还给阿赞。但阴牌对他儿子产生影响,令他发育迟缓,以后可能在社会上也处处受歧视,有损福报,这就算是作恶。”
方刚沉默着没说话,心想,哪个牌商不是靠卖阴牌赚钱,杨秀发和老谢他们都是。就问:“为什么没听说其他卖邪牌、阴牌的牌商出这种事?”
“那是你见的少,还是有很多,”仇老师说,“而且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只不过各人缘法不同,有的自身阳气盛,有的前世福报大,有的不是今世就报。就说你认识的两个牌商吧,杨秀发和那个谢老板,都卖佛牌好几年了,也经常接触阴牌,你听他们有没有讲过晚上会鬼压床?”
“好像没有。”方刚摇头,“这个也是真奇怪,为什么只要我把阴物带回公寓,晚上就肯定会鬼压床,杨秀发和老谢却都没有?他们体质比我好?那个老谢比我大好几岁,又胖又矮还秃顶,身体会有我好吗?”
仇老师拿着茶壶出门,方刚就在后面跟着,一直进到卫生间,仇老师在水池底下洗着茶壶,边说:“你是灵异体质,不是体弱,有些身体不太好的人,就算抱着阴牌睡觉,可能也不会鬼压床,两码事。”
方刚问:“那我干脆自己多请几条能驱邪的佛牌,白天晚上戴着它,会不会有用?”仇老师洗完茶壶,甩甩手上的水,说很多牌商都是这么做的,尤其那些经常跟黑衣阿赞打交道、接触阴料的,基本自己都戴正牌,还有用阿赞专门加持的镇灵之物。方刚连忙问是什么镇灵之物,仇老师走回办公室,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条佛牌似的东西。方刚接过来仔细看,见是个纯银圆牌,亚克力透明壳,里面嵌着块浅黄色的骨头。他笑着说:“又是宾灵?”
“不是人的骨头,”仇老师坐下,抽了根烟,“猜猜是什么骨头?”方刚看了看他,把圆牌拿到窗前仔细对着光看,最后说看不出来,只能知道是骨头。
仇老师说:“废话,谁还不知道是骨头,是老虎的!”
“老虎的头骨?”方刚很惊讶。
仇老师回答:“可不是那种虎园里养殖的虎,而是野生猛虎。几年前,经常有进山采草、砍柴的农民和猎人在缅甸西部与孟加拉国交界的山中失踪,后来当地政府组织猎户进山,终于发现一只孟加拉公虎,非常凶猛,见人就扑,咬死四五个人之后才被击伤。为了泄愤,大家将老虎活捉后吊起来,开膛破肚肢解而死。又在它的巢穴附近发现很多副残缺不全的人类骨架,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它吃掉。再后来,有阿赞通过关系,得到这只猛虎尸体的头骨,焚烧之后得到怨骨,并加持成这块虎眉心骨的镇灵牌,压邪效果非常好。”
听他这么一解释,方刚顿时来了精神,再次来到窗前看这块牌,边看边自言自语:“居然是老虎的头骨……什么叫怨骨?”之前总听说这个词,有时候跟客户都是乱解释。
“怨骨就是怨气最集中的部位,”仇老师说,“很多横死的,不管人或动物,如果在死之前怨气极大,死后就会集中在某个部位。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但火化之后,那个部位的骨头就无法被烧熔,而会保持原样,就是怨骨。通常都是头顶和眉心两个位置最多,这种骨头虽然怨气大,但也是加持佛牌的好材料。”
方刚说:“那这块老虎怨骨有什么功效?能辟邪吗?”
“岂只是辟邪,完全就是镇邪!”仇老师说,“这只虎生前至少吃过八九个人,那被吃掉的人自然也算横死,而且还都死得极惨,老虎本来就是极阳之兽,身上还附着那么多横死阴灵。人被老虎活活吃掉,是怎样的场景?老虎并不喜欢把猎物完全咬死之后再吃,很多时候都是猎物还剩半条命的时候就开始进食。”
方刚想了想,撇着嘴说:“那跟剐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仇老师说:“对,人是万灵之长,所以那只老虎身上的怨气,活着时就不小,它死的也很惨,怨气就更大。被阿赞以黑法加持,将阴灵禁锢在这块小小的怨骨当中,力量非常强大。这种镇灵牌可不好找,现在那些华人牌商,个个都称自己有猛虎怨骨牌,其实都是泰国这些虎园中的人工养殖虎,祖上前好几代就是养殖的,根本没多少野性,一代代繁殖到现在,有的甚至不如一条好狗凶。那种虎的骨头,你觉得会有用吗?”
“那我还不如直接在脖子上围条狗皮,效果还好些!”方刚笑了。
仇老师继续说:“真是虎骨还好,起码老虎本身就是猛兽,多少有点儿效果。很多自称虎骨佛牌的骨头,根本就不是老虎,而是水牛、羊甚至野狗,都能拿来冒充。”
“真缺德!”方刚忽然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怎么没戴?”仇老师摇摇头说我不需要这东西,也是机缘巧合,去缅甸的一所学校支教遇到,知道是好东西,就花钱收下来,已经两三年前的事了,现在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全泰国也没几个,谁还能遇到经常吃人的猛虎?
方刚问:“多少钱?”
仇老师身体往后仰着,双腿架在桌上:“当年在缅甸花了我三千五百块钱人民币,那已经是捡到便宜,因为当时那个牌商的老婆难产,是我连夜开车把他们送到曼德勒的大医院,才顺利生出来。不然,那牌商打死也不肯脱手。放到现在泰国的佛牌市场,以你的经验,给个价吧。”
听到这里,方刚就知道仇老师是在考自己的估价能力,想了想,说:“你对那个牌商有恩,还花了三千五,算他给你的是平价,现在两年多过去,怎么也要涨到五六千元。但那也算有市无价,如果我手里有这东西,给我六千也不见得出手。所以,怎么也要八千块钱,折合泰铢就是四万左右。”
“算你还有点脑子。”仇老师似乎很满意,“最少也得四万铢,但我不是不卖,又不是吃不上饭。”
方刚说:“你又不想卖给我,那我去哪里找镇灵之物?反正你又不用,放着也没用途。一样东西,要在需要他的人手里才有价值,否则整天在这里闲置,又有什么作用?还不如块石头。”
仇老师笑起来:“你倒是很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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