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你这种佛牌商人！”马科斯不相信，“连山精都不知道，在泰国做了三年牌商，是不是赔进去很多钱？”

方刚白了他一眼：“放心，我每年赚的钱能在曼谷买栋别墅！”马科斯哈哈大笑，低声说等我出去，肯定要去曼谷看看你那三栋别墅。

说笑归说笑，方刚感到很棘手。他在病院这些天，帮医生和护士做这做那，人缘倒是不错。找机会问了科瓦医生钱的事，他说马科斯从宿雾医院转到这里时，确实带了十万菲律宾元，但每个月的康复费用不低，早已透支。方刚心想，这些人真是太讲原则，已经完全掏不出钱的患者，竟也不愿意放出去，原因是为患者负责，很难理解。

方刚先是回到市区，找到一家华人开的锁具店，向店老板买了几个压钥匙的模具，是个小盒，里面装有特制软泥。盒是密封的，使用之前打开真空包装，让空气漏进去，迅速把钥匙一压，三十秒后软泥就会变硬。再到专门卖酒的酒庄买回两瓶高档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最后租了辆旧汽车开回病院，假称是朋友的车，方便来回办事出行。

终于找到机会，这天他看到科瓦医生与护士在办公室门口交谈，他进去取给马科斯服的药。因为要科瓦医生亲自用钥匙开柜拿药，所以他只能等。看到那串钥匙就放在桌上，方刚假装看桌上的报纸，偷眼视察医生和护士都在门口聊天，并没注意到，于是方刚就偷偷拿出模具，从那串钥匙中找到马科斯病房的编号，撕开模具包装，将钥匙压在里面，侧过手腕，看着表盘中的指针。

必须坚持三十秒以上，软泥才能成型。二十秒刚过，就听到科瓦医生已经结束了跟护士的谈话，准备转身进屋。方刚紧张起来，好在科瓦医生边走边低头看手上的资料，走得比较慢。当他来到方刚身后时，刚好三十秒到。

“现在我给你拿药。”科瓦医生说。

方刚立刻打开模具盒，把钥匙弄出来，向右转身，左手握着模具盒，右手把桌上的报纸拿起来，同时转身，假装看得入神，顺便将模具盒收进左侧裤袋。科瓦医生拿起桌上的钥匙开柜，方刚就弄到了第一把钥匙。

病院楼门和院大门的钥匙都在守夜人手里，就是病院大门口岗亭中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秃顶，爱喝酒。这家伙是个老单身汉，五十几岁离婚多年，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据说已经在这里工作十多年，比上一任院长资历还老，负责全院各个门的上锁和打开工作，外加清运垃圾。这让方刚觉得太容易了，因为他早就了解到，这秃顶没喝过什么好酒，就把酒买回来。那天他跟秃顶说好，晚上九点让他把院门打开，有好酒跟你喝。秃顶乐得连连点头，根本没等到九点，八点半不到就来敲方刚的房门。

坐在岗亭里，看到两瓶好酒，他早就乐得不行，外国人喝洋酒不像中国人，还要弄几个小菜，起码也要有盘花生米，老外不用，喝威士忌就是干喝，一杯接一杯。秃顶很感慨，说他至少五六年没喝过单一麦芽的酒了，都是最便宜的那种配制酒，但也问方刚为什么要请他喝酒。

“你认为，这医院大半夜还有谁能陪我喝酒的？”方刚笑起来，他故意喝得很少也很慢，秃顶更高兴，也没客气，转眼一瓶下肚，开始给方刚讲他的人生史。这单身汉很惨，十年前儿子出车祸惨死，夫妻反目，于是他借酒浇愁，开始酗酒，工作也丢了。后来痛定思痛，把酒戒掉，经人介绍来到病院当看更。开始还很老实，后来因工作太无聊，就在晚上喝点酒。慢慢越喝越多，但已经工作几年，外加他的工作性质也谈不上误什么事，有时院长和医生说他几句，也能收敛些，再加上干的年头多，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看到秃顶仰头把小半杯酒喝光，又开始倒第二瓶的时候，方刚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看起来似乎一无是处，活成了笑话，但其实很多人都是被命运捉弄，才落得如此模样。

秃顶喝掉一瓶半酒，方刚让他留点儿，就没让再喝。而他也醉倒了，呼呼大睡。方刚根本就不用偷，就像拿自己东西那样，从容地把楼门和院门的钥匙分别压好模，又在秃顶的房间躺在椅子里看了会报纸，才回自己房间。

次日，方刚准备开车离开，此时的马科斯已经可以自由活动，看到方刚走向汽车，他很生气，来到他身边低声问：“这些天你到底在干什么，多久才能把我弄出去？听说你昨晚跟看门的那个酒鬼喝到半夜，倒是很快活！”

“你真以为我在喝酒，”方刚哼了声，“想喝酒我就去酒吧了，那里不但有炸甜甜圈还有漂亮妞，你听说过在精神病院喝酒找乐子的吗？”

马科斯一愣：“那是……”马上就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偷他的钥匙？”方刚说只对了一半，到时候你就知道。

来到市区，方刚让那个中国人锁匠配好三把钥匙。

菲律宾地处热带，潮热多雨，机会终于到了，这天晚上宿雾又下起了大雨，十米外几乎都看不到人影，天空都是灰黄颜色。方刚打着伞，看到秃顶在岗亭里正睡觉，就先把病院大门的锁悄悄打开，再打开病房，放马科斯出来。他兴奋地跟在方刚身后，小跑着问：“喂，你怎么弄到病房钥——”方刚回头瞪了他一眼，马科斯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老老实实跟着。出了病院楼，两人冒着大雨来到停在院左侧的汽车旁，方刚凑近马科斯，告诉他把汽车推出院子，自己负责把方向盘。

“怎么回事？”马科斯很疑惑，“你居然忘给汽车加油？”

方刚说：“你是不是住院住得太久，把脑子住坏了？虽然现在有大雨，但汽车引擎声也会引人注意，笨蛋！”马科斯这才明白，只好乖乖地推。方刚坐在车里掌握方向，马科斯顶着大雨，好在他也不用看方向，就是死命推车。汽车把院子的大铁门慢慢顶开，拐上公路。马科斯来到车窗前想进去，却发现车门被锁死，就用力敲窗。

“再推，”方刚摇下车窗，“起码要再推出五百米，这样才能保证那个秃顶完全听不到。”

马科斯抹了把脸：“你以为我是大力士？胳膊已经酸了，要不你来推！”方刚哼了声，是我把你救出去的，所以必须听我指挥，要么你继续推车，要么我发动汽车直接开走，就算听到也没事，反正他们要抓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马科斯气得直冒烟，但也没办法，只好继续推。直到头晕眼花，再也推不动，直接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方刚这才出汽车，把马科斯扶进副驾驶座位，发动汽车驶离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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