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正要迈步往前,忽然听到从身后远远传来声音,似乎有人低声叫自己的名字:“方刚……方刚……”他犹豫着,回头看声音的来源,什么也没看到。
阿泰:“老林,你怎么还不下去?别让阿玉等得太急了!”
方刚:“谁是老林?”
阿泰:“你是不是有毛病?林刚不是你吗?”
方刚:“林刚?林刚……我早就改名叫方刚了,已经十几年,为什么你还会叫我林刚?”
阿泰:“什么方刚啊,真会开玩笑,快点跳下去吧,你看阿玉和大鹏都在等着。”
方刚:“没看到。”
身后远远叫他名字的名字越来越大,方刚不禁回头,那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完全记不起来。
阿泰:“你到底下不下去啊?那我们自己去了,真是啰嗦!”
齐老板:“林刚,你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今天怎么了?”
方刚:“你们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
阿泰:“有人在喊方刚,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刚:“可方刚就是我的名字!”
齐老板:“还没有喝就已经醉啦,自己姓什么都忘!”
方刚:“我不是方刚吗?”
齐老板也跳下去,阿泰笑着:“该你了。”
方刚:“要不你先跳?”
阿泰:“不行,我都是在你的后面。”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方刚频频回头看。阿泰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跳不跳?”
方刚看着他:“我不想跳。”
阿泰:“那我推你下去!胆小鬼。”
方刚:“可以。”
阿泰:“我不能推,你这人真是的,快跳!”
方刚:“为什么你不能推我跳下去?”
阿泰:“都说了不能推!”
身后的声音更响,阿泰生气地回头看:“不要叫他了,他必须跟着我走!”声音却忽然变大,阿泰捂着耳朵,用力摇头:“别再叫啦,不要再叫啦!”慢慢蹲下。
“往回走……”那个声音说道。
方刚慢慢后退,转身就朝声音来源处跑去。他边跑边回头,看到阿泰蹲在地上,满脸是泪地看着方刚:“你不跟我去吃烤象拔蚌了吗?”
听到这话,方刚站住脚步,阿泰高兴地站起身,表情欣喜:“你又改主意了?想跟我们去吃饭吗?”身后的声音又在叫方刚,方刚把牙一咬,转身就跑。忽然,他发现已经跑到木板屋跟前,脸重重地撞在木门上,鼻子酸痛无比。方刚捂着脸蹲在地上,疼得眼泪直流。等回过神的时候,看到贝姆和阿赞ki站在旁边,问怎么回事。
贝姆说:“我也想问,你为什么站在河边自言自语?”方刚捂着鼻子,看到面前两三百米处的那条小河。那是距离贝姆木板屋最近的一条小溪,其实就是道水沟,水并不能饮用,但却很深,平时村庄里的大人都不让小孩子在水沟附近玩耍,怕掉进去。
方刚很清楚,刚才他又是被阿泰的阴灵所缠,而舒大鹏、齐老板和阿玉等人则是阿泰阴灵用怨气幻化出来的,就为了让方刚上钩,如果他栽进沟中,以刚才那种迷糊状态,肯定会淹死。
“你不能再继续等了。”阿赞ki说道,“必须在这几天就找到合适的人,要么就得你自己上阵,完成鬼契仪式。”方刚沉默不语,心想,单良至少三个月内都找不到,其他应该死而又是通灵体质人也无从寻找,如果继续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方刚咬着牙:“不等了,今晚就给我施法,行吗?”阿赞ki说必须得有阿泰的尸骨才行,而且到时候你可能还要受些辛苦。方刚苦笑,说我什么事都经历过,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会怕吃什么苦。
次日方刚开车带着阿赞ki和贝姆回曼谷,订好机票直接飞往广州,再到惠州。第三天,阿赞ki先让方刚在药房买了很多专门强力止血的用具——止血粉、胶皮扎带、纱布、止血药棉和止血胶。这个止血胶是德国货,药房店员说,如果皮肤有开放性伤口而无法止血,就直接把止血胶贴上,如同强力胶的功效,能把伤口给牢牢粘住,让血流不出来。等六个小时后胶水失效,就能很容易地撕开,而那个时候伤口早就愈合了。
方刚从罗浮山墓园取出阿泰的骨灰,在阿赞ki的指导下,他要找到一处完全无人打扰的地方,还要是荒野,于是开车来到罗浮山的西北脚,这里有大片的荒野,并无耕地,基本没有人烟。把车停在荒野边的树旁,方刚拿出带的红烧猪肉罐头、面包和矿泉水,把餐布铺在地上,三人草草吃过晚饭,天黑后再回车里休息。
睡到半夜,阿赞ki把方刚和贝姆推醒,看了看表,午夜十一点四十分。方刚将阿泰的骨灰盒抱出汽车,放在平坦地面,今晚几乎是满月,而且很晴,月光洒在荒野上,一片清亮,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阿赞ki让方刚盘腿坐下,贝姆打开背包,取出一个铁托盘,再打开骨灰盒,里面有个白色塑料袋,装着满满的全是浅黄色和灰白色的碎片和碎块,还有两块不完整的头盖骨。
“我就要施鬼契咒了,”阿赞ki说,“得用刀划开你的手腕,把血滴在骨灰上。会很疼痛,但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叫,总之除呼吸之外,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必须忍着。”
方刚说:“以前我在惠州的时候,那时还年轻,也常常出去砍砍杀杀,这点伤口的疼算得了什么!”阿赞ki摇头说不是划破你手腕的疼痛,而是施法的时候,我要与阴灵沟通,把你的福报以寿命形式供给阴灵。这是很疼的,而且必须到阴灵满意的时候为止。
“没有问题,”方刚坚定地说,“但你怎么能知道我到时候损失了多少福报,又能折合多少年的寿命?”
阿赞ki说:“到时候阴灵会告诉我的。”
于是,他就开始施法,方刚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胳膊,贝姆从背包中拿出一柄锋利的美术刀,推出刀片递到阿赞ki手里。方刚心想,这两人语言都不通,可这些细节是怎么沟通的呢?
阿赞ki开始施咒,用手不停地抓起阿泰的骨灰,慢慢撒在铁托盘中。十几分钟后,阿赞ki左手抓住方刚手臂,右手用美工刀在方刚的手腕脉搏处轻轻一划。锋利的不锈钢刀片顿时将血管划开,血流如注。方刚心想那些要寻短见自尽的人,割腕自杀好像也是这么干,到时候能不能止住血?他有些担忧。
阿赞ki把着方刚的胳膊,让血全都落在骨灰上面,然后松开左手,示意方刚不要动。阿赞ki陆续从骨灰盒中抓出骨灰撒进托盘,而方刚手腕流出的血哗哗地往下流着。方刚并没感觉有多疼,只能觉出那血是热的,心想这有什么可疼,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难道连这点疼痛也忍不了吗。
贝姆对他打手势,让他闭上眼睛,方刚依言紧闭双眼。正想着,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伤口处传出,好像有人正用刀子在刺那个部位。方刚“咝”地倒吸凉气,马上意识到不能出声,立刻咬紧牙关。心想阿赞ki是不是嫌血流得太慢,又要弄出更大的创口?可又觉得不对,因为虽然他看不到,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手腕伤口处的血正在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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