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方刚很清楚那个梦与阴气无关，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反映。自从泰国仔十年前在菲律宾遇刺而死之后，他就没忘记那段恨，无论身在异国还是他乡，永远都在做两件事，一是找到阿泰的骨灰，二是替他报仇，找到所有相关的人并且干掉，这样才觉得对得起朋友。

他觉得，这个事得告诉张妃，既然已经确立关系，就不能什么事都瞒着她，虽然方刚知道张妃肯定要反对，但为了表示尊重，方刚还是去育侨学校找到张妃，在她的宿舍里说了情况。张妃很无奈：“非要弄死那个阿赞枯？你跟单良结仇多年，一直纠缠不休，现在又要搞黑衣阿赞的性命。人不能总是活在仇恨当中，杀了阿赞枯，还要干掉单良，再加上你做佛牌生意这三年得意的客户，那是不是永远没有尽头？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也不为将来的孩子着想吗，只要你在做这行业一天，就有一天风险，我可不想孩子到时候每天都在担忧父亲的安全！”

“我也不想这样！”方刚坐在床头，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当年，阿泰被那个ktv的庄老板捅了那一刀之后，躺在我怀里问我，说他会不会死。我说不会，他说，你可不能让我死，我俩还得回惠州……”

张妃慢慢坐在方刚身边，方刚继续说：“我让他闭嘴，不要说话，他点了点头。那是他活着的时候，跟我最后一次交流，再看到他的时候，是在病房里，仪器上就显示着直线，我知道阿泰已经不在这个人世。当时我非常后悔，觉得不应该做灵媒生意，不应该让庄老板找阿赞ki做招财法事，不应该相信他能守得住那个禁忌。”

“要是这么说，阿赞ki你也要杀，”张妃说道，“因为是他给那个庄老板做的招财法事，否则庄老板也不会破戒，更不可能杀掉阿泰。”

方刚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张妃说：“不是吗？与阿泰之死相当的人都要杀死，那阿赞ki也不能放过。”方刚失笑，说阿赞ki没有责任，他与阿赞枯不同，后者加持阿泰的骨灰，并把它禁锢在塑像中，才让阿泰在阴神庙受了十年的苦，怎么能相比。

“我知道，”张妃叹着气，“我只是怕你陷入复仇中不能自拔。”

方刚搂过她肩膀：“我又没发疯，很清楚谁有错，谁没有。阿赞枯虽然并不是故意针对我，但他用巫术禁锢他人的阴灵，令他人的灵魂长达十年不能投胎，还要在阴法的加持之下无限放大怨气，用来与游客通灵而骗取钱财和。正因为他这么做，才让阿泰受了十年的苦，所以，我不可能会放过他。”

张妃说：“可那些阿赞做的都是这种事，这就是他们的职业，他们的工作啊！”

“我当然明白，”方刚说，“他阿赞枯禁锢别人的阴灵当阴神，那与我没有关系，虽然我知道那对阴灵十分痛苦，但和我非亲非故，我只能表示同情，却不可能去帮那个阴灵解脱，毕竟我不是圣人；但这个阴灵碰巧是我的朋友，或者说，因为我要找我朋友的骨灰，才会遇到那座阴神庙，所以阿赞枯就是我的敌人，就是这么简单！”

张妃不再说什么。

方刚说：“我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已经不接降头生意，也不卖邪牌，只卖正牌和没入灵的阴牌。只要我收拾了阿赞枯和单良，以后也不会再结新仇，你就可以安心了。”

张妃默默地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对方刚说：“以后再说吧，我有些不舒服，想早点睡。”方刚知道是在下逐客令，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为了避人耳目，方刚觉得让阿赞ki继续在育侨学校的空宿舍中加持山鬼并不是好主意，走的时候他把阿赞ki和山鬼也都带上，开车回到塔孟，这地方偏僻，是最佳的地点。阿赞ki建议让贝姆进行墓穴修法，贝姆似乎不太情愿。方刚心想，恐怕没有哪个大活人打心眼里往外喜欢在墓穴里待着，于是只好力劝，让贝姆先去试试，要是他实在不习惯，就再打退堂鼓不迟。

“呼——呼……”贝姆深吸口气，再用力吐出，反复三次。

方刚好奇地问：“这是怎么？”

贝姆说：“这是你教我的！不想修法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张柏芝’的名字，就会有动力了！”方刚笑着问有没有效果，贝姆用力地点着头，说效果很好。

于是，方刚让阿赞ki留在塔孟的村中加持山鬼，又安排好人定时往阿赞ki家里送各种食物，再给老谢打电话，让他到曼谷与自己汇合，要去趟柬埔寨，找那位叫阿赞查的黑衣师父，学学怎么在墓穴里修黑法。

老谢开始嘬牙花：“哎呀，这个有些难啊……”

“不记得路？”方刚问。

老谢说：“路是记得，可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当牌商的，这时间就是金钱啊！这一趟来回怎么也得十几天，得推掉不少商机，本来我家里就有个药罐子，开销大，再半个月没收入，唉！人活在世上是真难。”方刚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就直接说想要劳务费。老谢嘿嘿地笑：“哪能要劳务费呢？方老板是我朋友，哪有向朋友要劳务费的道理？让人知道会笑话的！”

把方刚说晕了：“那你到底要不要钱？”老谢连忙说当然得要，但不是劳务费，顶多算是耽误生意的损失费吧。方刚生气地说，“还不是一样！我最服的就是你这点，能不能别绕弯子？”

老谢笑起来：“都是心里话啊，那方老板能给多少钱？”方刚说你坑我一批假佛牌的账还没算完，最多只能给你五千泰铢，爱要不要，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别人，不信东南亚就你老谢认识阿赞查。老谢哭丧着声音，“五千泰铢也太少啦，现在卖条正牌都不止赚这么多，怎么也得一万啊！”

“原本我是打算给你一万的，”方刚说，“刚说过了，假佛牌的事给你打五折，只有五千泰铢。”老谢连忙说行行，有毛就不算秃，五千就五千。

方刚开车带上贝姆，在曼谷跟老谢碰了面。之前方刚已经看过地图，发现这个柬埔寨的三隆就在泰柬边境附近，如果坐飞机出境的话，就要先从曼谷飞到金边，再折回来前往暹粒，最后到达三隆。不但多花钱还绕远，于是他就动了偷偷过境的念头。跟老谢一说，他又开始嘬牙花：“哎呀……偷渡不太好吧，我们又不是没身份的难民，万一被边防军队抓到怎么办？那可是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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