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情况怎么样。”
喧嚣过后,人群后方刚刚赶到的加尔文向着正各自散开的人们问道。
泰伯斯等人并未停留,他们还有自己的任务,只有于勒留下来为他讲述:
“最新的反馈,地面的清理已经接近尾声。但星界海军的大军压境让地面上的人受到了惊吓,他们的士气很糟糕。”
“他们已经知道了审判庭对他们的态度?”加尔文担心的问道。
“这从来都不是秘密。”于勒摇了摇头,对加尔文说道。
在帝国方面各个部门对混沌污染源的处理上,无论是审判庭还是高领主议会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斩草须除根,是他们的一贯准则,事实上也是唯一的准则。
如果没有同为审判官的莱茵·霍夫曼的保证,这些星界军和防卫军是很难在明知时候会被清算的情况下被顺利调动过来的。
但现在轨道上的情况无疑在向这些地面上的战士说明,审判庭的保证并不值得信赖,该到来的清洗,未曾因为某一个人轻浮的保证而晚上分毫。
“战局怎么办?还维持得下去么?会不会功亏一篑?”加尔文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倒也不至于,地面上的战斗任务其实已经结束。现在在执行的主要还是零星的清扫和对原住民的驱赶和隔离。”
于勒的回答让加尔文内心稍安,但接下来他听到得那个单词却让他重新紧张起来。
“原住民?还有原住民存活?”他警觉地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又一次超过了他的想象。
“当然,这个星球上又不只有巢都一个地方能居住,矿场本身和其他附属设施同样也有小规模的定居点存在。”
“这下麻烦了……”加尔文皱着眉说道。
“是啊,地面的部队担心的也是这点。他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可是没少收集这些难民,毕竟放任他们在战场上跑来跑去只会增加更多的麻烦。但在收集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近距离接触,现在却成了审判庭的借口,这很难办。”
“审判庭的意见是?”
“就地清洗,在所有地面工作收尾以后。”
“歌利亚战团的意见是?”
“这就是麻烦的所在了,他们只同意进行记忆清洗,不同意灭活。”
“这……”加尔文眨了眨眼,不知说什么好了。
换做是他,他也同样无法接受前脚还和自己并肩作战几个月的战友,下一秒就要被要求执行清洗,还是自己亲眼看着。
最讽刺的是,清洗的理由恰恰是因为自己和战友执行的任务,而处理的方式和其中轻重的裁量权完全交由一个不熟悉的人来决定。
“没得商量?”加尔文想到了什么。
在灰骑士自己执行的打击和消灭混沌的任务中,也并不是非要执行完全的灭火,记忆的大清洗本身成本虽然高了一些,但绝不是不可以考虑,尤其是这些被执行的目标都是帝国的一线战士。
这些正当壮年的士兵和军官的训练和武装起来的费用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就这样将其付之一炬,是否有浪费的嫌疑呢?
退一万步讲,哪怕就是在记忆清洗以后,就地转业去填补人口空缺,当做壮劳力也是好的啊!
加尔文敢保证,这些经过军事化训练的星界军和最低也经过准军事化教育的防卫军们,无论是执行能力还是执行纪律性上,都绝对远超那些由帮派分子组成的普通工人。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他能想到的,审判官会想不到?就算厄兰提他脑子被恐虐吃了,莱茵·霍夫曼想不到?再退一步,他们两个都想不到,那两个阿斯塔特连长呢?
是什么阻挡这个方案的落地?为什么没人提这个方案?
这中间的事让加尔文更加疑惑了,他能感觉到,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总是有些人的目的已经不再单纯。
于勒看着若有所思的加尔文,似乎也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疑惑地又是什么。
他轻轻想加尔文说道:“听说过训狗么?”
“嗯?”加尔文瞬间警觉了起来。他转过头凌厉地看着于勒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这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愤怒之下的加尔文,连声音都少见地颤抖起来。
于勒则轻轻拍了拍加尔文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
“都是我猜的,你不觉得这很像么?”于勒轻声说道,显然这位老兵近千年的服役生涯所带给他的并不全是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无畏的意志,漫长的军旅生涯和特殊的观察角度同样给了他丰富的政治智慧。
而很显然,前者是他作为一名合格的灰骑士的基石;后者才是他能在一众老兵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连长的原因。
这哪里是像啊!
在于勒的猜测,或者说就是于勒的刻意提醒下,加尔文再一次地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尤其是在审判官厄兰提的反常地到来以后的种种行为,他和他背后的人的想法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个前身不搭后事,连自己战团史和母团都交代不明白的牛头人战团,不就是一个样板么?
在泰拉上,有那么一群人,在看到高领主中有人成功地利用自己的职权,将手伸向这些没有原体庇佑,又被圣典所遏制的阿斯塔特战团,进而掌握一支规则以外的武力以后,有些不甘寂寞了。
“这就是真相么?所以,这一次的推动者,是审判庭?”
难以置信的震惊过后,加尔文所感觉到的除了愤怒更多的则是悲伤。
他悲伤于这些曾经是帝皇的天使,荣耀与伟大的基因原体的子裔们,如今已经沦落到被人随意抓来当做看门护院的守家之犬的地步了;
他悲伤于他所为之奋战的帝国,竟是由这样的一群为了掌握权利而丧心病狂、利欲熏心的人所把握;
而他最悲伤的,则是作为帝皇亲眼所见证成立的审判庭,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纯净了。
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单纯地陷入到对权利无休止地渴求中了。
帝皇啊!看看你的孩子吧!哪怕我从未与他们并肩作战,但看在我身上与他们同样留着你的血脉的份上,请看看他们吧!
你怎可以容许这些贪婪的凡人如此僭越!我们是这样地爱着他们!可是你看看呀!他们的嘴脸为何会如此地丑陋啊!
他们这样做,让我怎么去面对你,面对那些生死不知的前行者,面对那些已经战死的……兄长们啊!
我们这近万年以来的守护,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加尔文或者说姜文,哪怕他两世为人,哪怕他两世从军,可在这样的冲击下他坚硬的灵魂还是在这一刻忍不住地哭泣着。
他的肉体在这一刻哭泣的像个孩子,他的灵魂世界在这一刻下起了冰蓝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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