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为何这样讲?
王室的联姻,通常是欧洲大国的王室或贵族,威廉明娜的母亲就是德国贵族小姐艾玛,是威廉三世妻子去世后续的弦。威廉明娜的丈夫是梅克伦堡-施韦林的亨利公爵。而梅克伦堡,德国统一前归普鲁士管辖,后来就成了德国的贵族。
荷兰是新教,假如荷兰的女王和西班牙贵族结婚,西班牙是天主教国家,那就相当于背叛了荷兰的国教。
而威廉明娜口中的那个男人,保罗甚至认为他连信仰都没有,或许有,那他的信仰应该是——杀戮、强者为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妈的儿法克儿你去死吧……诸如此类。
荷兰以前是强国,海上马车夫,现在却不行了,没落了,军事力量薄弱,经常受大国欺凌。
所以要么和大国联姻,要么呢就是符合荷兰利益选择容易操纵的国家贵族联姻。
那个男人所在的国度,大是大,可显然称不上强国,而且早已被群虎盘踞。
利益?
那个男人好像屠夫和强盗一样,让他掠夺别人利益还行,想要他让出利益?痴心妄想。
保罗语重心长劝说:“陛下,您是个受到臣民拥戴的好国王,无疑的是,您会得到一部分人的同情和拥护,但这会让我们陷入内阁危机。”
内阁危机,也叫大臣危机。
荷兰的内阁是经院式内阁,实行集体领导,任何决议必须取得全体大臣的同意。
众所周知,过度民主会影响施政效率。
如果所有大臣迟迟不能就决议达成一致,这就叫大臣危机。
从内阁会议时间就能看出来。英国和法国的内阁会议,每个月的平均时间是6-9个小时,荷兰的内阁会议时间每个月平均时间是20-30个小时。
经院式衙门的内在精神和原则,与“协和式民主”是一样的。
保罗的意思是,如果女王硬实要像她所言那么干,内阁就会陷入长久的争论当中,这是应当避免发生的事情。
威廉明娜无奈:“算了,很快他就要来了,我想问问他的建议。”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禀告:“陛下,首相来了。”
保罗识趣的退下,出去的时候,和首相简·西姆斯科克打了个照片,两人彼此点了点头。
荷兰是个高度自由的国家,女仆不会在面对女王时觉得自己卑贱,富商也不会在马夫面前高人一等,首相理论上也是大臣,和大臣共同施政,而不是领导群臣,同样也不会拿鼻孔看待律师保罗。
在某种程度上,荷兰真的做到了人人平等,并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一世纪,首相和当时的国王同样骑自行车上班,同样骑自行车去接孩子上下学和买菜与寻常老百姓无异……
威廉明娜说:“听说赵传薪要来海牙,我准备去海牙湾迎接他。”
房门闭合,离开的保罗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禁摇头苦笑。
女王真是得了失心疯。
简·西姆斯科克吃了一惊:“那不妥当,陛下,这是国际军备限制委员会的事情,就让贝勒纳特他们去接,这是他们的事情。”
威廉明娜眨眨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他在我们荷兰闯祸了怎么办?”
如果有心,就能听出来,威廉明娜说的是闯祸,而不是屠杀或者行凶……
但简·西姆斯科克没听出来。
他皱眉说:“不会的,陛下,你放心吧,我们的人民简朴务实不追求排场和风头,谦虚而平等待人,比野蛮粗俗的美国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据我所知,赵传薪也并非一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威廉明娜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我还是担心我们的人民会受伤,我只是女王,又不是神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去见见他,如果能消弭他心中的暴戾,那是完全值得的。”
简·西姆斯科克很佩服女王陛下忧国忧民。
其实自从威廉二世实行君主立宪后,国王的决策权非常有限。这就决定了,首相和国王之间几乎没有矛盾。
反而是首先和其他大臣和利益党派存在矛盾,因为很长一段时期荷兰存在“柱化现象”,社会依照宗教和政治分歧分裂成数个亚文化圈,首相只能是其中一个“柱派”利益的代表。后柱化时代内阁,内阁诸个派别虽然达成协议,但各派间利益仍然十分重要,首相就要与执政派中各大臣彼此制衡,协调各派利益需求。
简·西姆斯科克想了想说:“陛下,我还是不能同意您去迎接赵传薪。如果非要给他特别的重视,不如让我去吧。”
首相去迎接,和某个部门大臣去没啥区别。
但女王去就不同了,理论讲,国王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意义非凡。
威廉明娜是想自己去的。
她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激动的让她几乎想要原地起跳。
亲人们,谁能理解那种迫切想要看见一个人的心情啊?
可见首相坚持,她也不能太露骨,只好同意:“那好吧。”
除了快见到赵传薪的激动外,威廉明娜始终苦恼于怎么让朱莉安娜出现于公众视野,如何解释和安排她和赵传薪的关系。
或许,那个男人会有办法?
……
海牙湾。
简·西姆斯科克和贝勒纳特并肩而立。
一艘货轮缓缓入港卸货。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干军备限制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简·西姆斯科克指着外围一些人问:“他们是什么人?”
贝勒纳特回头看了看:“他们是各大、中、小型企业主,他们说他们也来迎接赵传薪。都是你们荷兰的企业家,我实在搞不懂他们的心思。”
贝勒纳特是比利时人,但百年前,荷兰和比利时还是一家人,后来比利时分出去独立了。
两国的习俗文化彼此交融,差距不大。
简·西姆斯科克奇怪:“赵传薪来,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因某种利益驱使他们这么干,毕竟,他们无利不起早。”贝勒纳特无所谓的说。“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好奇远东屠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说不定。”
“赵传薪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今天。我问他乘坐哪艘轮船,他的管家弗莱迪·帕维特一概不知。真是奇怪的主仆。”
“那我们怎么知道他会来?或者怎么知道他来了?”
简·西姆斯科克刚说完,就被人拍了拍肩膀:“伙计,你们在等我呢么?”
简·西姆斯科克疑惑转头,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亚洲男人。
男人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戴着一副大框眼镜,络腮胡,披着一件斯特菲尔德大衣,手里掐着一根冒烟的雪茄,里面则是一套竖条纹西装,皮鞋光可鉴人。
“啊?”简·西姆斯科克发懵:“您是谁?”
贝勒纳特转身,皱眉望着赵传薪。
“我是你们口中的远东屠夫啊,赵传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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