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萧阿姨的电话,刘伟鸿心里有了底,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不过廖厅长那里,还是要先打个电话沟通一下的。人家厅长大人也不能一整天没事就坐等你上门去拜访。
萧阿姨刚与廖厅长通过电话,这会儿应该还在办公室。
刘伟鸿一边拨廖厅长的电话一边想,过两年就要有手机了吧。以前习惯了用手机,忽然回到这个年代,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好在他脑子好使,廖厅长的电话号码只听了一遍也能记住。
“你好!”
电话一拨就通,那边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虽然只是最寻常的两个字,却也不可避免的带着一股官腔。在体制内呆久了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连萧阿姨笑嘻嘻地说话,也免不了这个意思。
“您好,廖厅长。我是小刘,刚刚萧阿姨跟您通过电话的……哎,对对,就是我就是我……哈哈,多谢廖厅长关心,我们住在警备区的八一招待所……啊,对对,不知道廖厅长明天上午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两位朋友一起过来拜访一下?哦,九点……好好,那就多谢廖厅长关心了,好好,明天见明天见!”
刘伟鸿笑容可掬。
毫无疑问,刚才萧阿姨与廖厅长沟通的时候,必定只提到了刘伟鸿的名字,至于朱校长和朱玉霞,萧阿姨是不会用心去记住的。她这个脸面也是给的刘伟鸿,至于刘伟鸿要给谁说情,阿猫阿狗,都与萧阿姨无关。
毕竟这又不是多大个事情,帮了也不犯错误。
就算犯错误,也得帮!
老刘家的招牌能不管用吗?
听了这个电话,朱校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刘伟鸿首都那个阿姨,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句话就把厅长都指使了。
卫生厅的厅长,可是与青峰地区蔡书记陆专员平起平坐的大角色。
“哎呀,伟鸿啊,想不到你这么有办法,这个……真是感谢啊……”
朱建国搓着手,喜欢得什么似的。别看他平日在农校威风凛凛,愣是被女儿评职称的事情磨得没了脾气,眼见“胜利在望”,禁不住心花怒放。
“校长,您就别客气了,你那么关心我,凑巧我又有这么点关系,能不尽力吗?”
刘伟鸿一点都不居功,微笑着说道。
“那好那好,我去跟玉霞说一声,让她放心……你刚刚下火车吧?也辛苦了,先休息一会,等下一起去吃个饭,好好喝个小酒,乐呵乐呵!”
朱校长一迭声的说道。
“好,一切都服从领导的安排。”
朱校长欢天喜地的去了。
刘伟鸿想着离晚饭时间也不远了,去看望同学的计划只能临时变更,索性靠在床上,翻开随身携带的《胡文忠公抚鄂记》看了起来。
这本书是云雨裳送给他的,香港版,繁体竖排。据云雨裳说,她家老头子云汉民在家里就经常看这本书。记述的是清末四大中兴名臣之一的胡林翼巡抚湖北时的一些事情。
《胡文忠公抚鄂记》的作者汪士铎乃是胡林翼的幕僚,追随胡林翼很长的时间,对胡林翼当官、治省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云汉民为什么看这本书,刘伟鸿也能猜个大概。云汉民在国家部委供职,级别和刘成胜一样,也是副部级,政治风暴未曾爆发之前,据传他有可能放外任,出任某省省长职务。了解一下胡林翼治理地方的手段,也是一种借鉴。
胡林翼巡抚湖北,将鄂省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为湘军最坚定的大后方,连曾国藩都是十分佩服的,据说其在两江总督任上之时,经常会借鉴胡林翼治理地方的手法。
而胡林翼处理与湖广总督官文的关系,也是神来之笔,非常的有借鉴意义。胡林翼可谓是精通清朝官场规则的大家。
只可惜,风云突变,云汉民眼下力求自保尚且有一定的难度,出任省长的愿望是全然落空的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刘伟鸿看得津津有味,自然想不到朱校长那边,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爸,真的假的?这个刘伟鸿有那么大本事?”
听了朱校长的话,朱玉霞将信将疑,看神情,是不信的成分居多。刘伟鸿实在年轻了些,又没有将“老刘家嫡孙”这个招牌刻在脑门子上,也难怪朱玉霞不相信他。
“嘿,他那个萧阿姨是个什么人物,我是不大清楚,但和廖厅长打的那个电话,应该不是假的。这玩意,要见真章的。他不能哄我。”
朱建国对女儿这个态度,也有些头痛。刘伟鸿不说人见人爱吧,起码是个大帅哥,怎么自己女儿对他的成见就那么深?人家刘伟鸿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嘛,不就是上车递了支烟吗?
至于这样!
“爸,你可要问清楚了,别上了当。万一明天去了卫生厅,连厅长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看你的老脸往哪搁!”
朱玉霞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怎么会?玉霞,你怎么对人家小刘那么大意见?他得罪你了?”
“切!”
朱玉霞压根就不回答这个问题。
朱建国对这个女儿一直娇惯,也不好当真批评她。好在刘伟鸿是自己的手下,又没打算招人家做女婿,朱玉霞对他有意见就有意见吧。今后也没多少见面的机会。
不过朱玉霞的话,又让朱建国的心悬了起来。是啊,万一刘伟鸿年轻人不知轻重,胡乱许了诺言,下不来台,演这么一出戏敷衍自己呢?朱建国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么大个事情,刘伟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未免太儿戏。
往往事情太容易办了,就不大靠得住。
“那,我再问问他……”
“你最好是再问问,这几天,咱们丢的面子够多了。”朱玉霞冷冷地说道,又补了一句:“他要真有这个关系,那还不如今晚上就去廖厅长家里。”
朱建国一听,大有道理。毕竟是求人办事,如果能去到廖厅长家里登门拜访,顺便送些礼物,那才合乎规矩,也更有把握。看来自己女儿只是外表冷冰冰的,内里可绝非不食人间烟火,对于请了送礼这些手段,了解得十分清楚。
朱建国又去到刘伟鸿的房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启齿。人家那么卖力地帮忙,自己总是疑神疑鬼,可不好啊。真要惹得刘伟鸿不高兴了,也不好办。
刘伟鸿对朱建国的来意,也猜到了几分,心里自然也有点不高兴,不过脸上却不带出来,照样客客气气给朱建国让座泡茶。
“伟鸿啊,看书呢,这个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看书……”
朱建国没话找话,笑着夸了刘伟鸿两句。
不过八十年代末期,大学生确实还是比较吃香的,不像后来大学生满地乱跑。
刘伟鸿微笑答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书,消磨一下时间也好。”
“嗯嗯,好好,年轻人就是要多看书,多学习。我们农校的老师,要都是和你一样好学上进,我这个校长坐起来就轻松了。要不是你年纪太轻,我还真想让你去主管教导处。”
朱建国顺口许了个愿。
农校虽然待遇一般,实打实是县处级架子,教导处主任就是正科级干部。朱建国再器重刘伟鸿,这个任命怕也不好随便发布,不然农校要闹翻天了,告状的正不知有多少。
只不过领导既然这样说了,哪怕是张空头支票,下属也该有所表示。
刘伟鸿笑着说道:“校长,你都把我夸得不好意思了。我还差得远呢。”
“哎,千万别妄自菲薄。年轻人,谦虚一点是好的,但过分的谦虚就等于骄傲了……”
朱建国笑哈哈地说道。扯了几句闲篇,正当朱建国想要拐弯抹角地再坐实一下消息的时候,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哪位?”
刘伟鸿高声问道,一边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大背头,短袖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笔挺,黑皮鞋油光铮亮,神态俨然。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跟随在侧。
“我是省卫生厅廖政声,请问哪位是刘伟鸿同志?”
中年男子微笑着问道,语气很是亲切,甚至还透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意思。
刘伟鸿一听声音,就知道他是廖厅长,马上上前,伸出手去,微笑说道:“您好,廖厅长,我就是刘伟鸿!”
刘伟鸿一开口,廖厅长也听出了他的声音,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伸出双手来紧紧握住了刘伟鸿的手,连声说道:“你好你好,小刘同志。想不到你如此年轻,风华正茂啊,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
“哪里哪里,廖厅长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这一瞬间,朱建国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再也想不到,廖厅长竟然比他们还要迫不及待,等不到明天,马上就亲自赶过来了。
这刘伟鸿莫非隐瞒了自己的出身来历?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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