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市长,谈谈你的解决办法吧!”
王时恒双眉微微一蹙,略带一点不悦地说道。
实话说,搞经济建设,整个久安市委市政府,王时恒首屈一指。他以前担任久安地区常务副专员和兼管经济建设的党群副书记时,久安的经济建设工作,实际上就是他在主抓的,辛明亮就是起到一个幕后支持的作用,真实的发展方案,俱皆出自王时恒之手。
出任市委书记之后,因为市长陆默一直都和他争权,辛明亮又在他俩之间搞平衡,“不偏不倚,”为了避免人为制造矛盾,王时恒主动“避让,”尊重陆默和市政府的决策,经济建设大局,交给陆默和市政府去主持,王时—恒的主要精力,放在党建工作和队伍建设之上。
但这并不表示,王时恒经济建设方面的能力已经“退化”。若是在平时,田宝山这样信口开河,王时恒纵然不满,也只会私下找他谈话,或者和辛明亮“闲聊”的时候,点上一两句,让田宝山自悟。但眼下情形已经十分糟糕,群众事件难以平息,再闹下去,就要他这个市委书记来背黑锅了,王时恒自也不会再容许田宝山蒙混过关。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田宝山得了人家赖文超的好处,就该把事情办利索了。难道你得了好处,还要我王时恒给你擦屁股?没有这个道理!
王时—恒是田宝山的上级,不是他的下属!
“好的,王书记。我们市政府也已经商量过了,目前化肥厂的职工闹事,主要还是个安家费和补偿费的问题,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也就不闹了。”
田宝山自然也察觉了王时恒的不悦,连忙说道。
这还像句话!
王时—恒有意无意地瞥了陆默一眼。田宝山不是已经说了,此事经过市政府的研究。王时恒就想看看陆默是个什么反应。陆默端起茶杯喝茶,神色平静,对王时恒的目光恍若未见。
在陆默心目中,从来也没将王时恒真正看做是“老大,”所以他现在的心态,和王时恒是一样的。此事是田宝山的首尾,就该让田宝山去处理,陆默安心看戏。至于最后怎么办,自还要看辛明亮的意思如何了,此时却不忙表态。
“那,田市长,你谈谈吧,投资方,也就是赖文超那里,多久可以拿出这笔钱来,先把工人的安家费和补偿费支付了,工厂正常生产,这事才能真正的处理好。”
王时—恒随即将目光收了回来,朝田宝山说道。
田宝山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情,说道:“王书记,问题就在这里,投资商说了,我们久安的投资环境,实在太差,他很不放心。现在他把安家费和补偿费出了,到时候工人们得寸进尺,又提出新的要求怎么办?工厂迟迟不能正常运作,他的损失也是很大的。”
王时—恒怫然不悦,说道:“赖文超这是什么意思?安家费和补偿费,当然是他应该出的。他不掏钱,总是找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难道还要我们市里面给他垫钱?”
田宝山连忙说道:“市里面给他垫钱,肯定是不行的了。不过赖文超说,投资方不止他一个人,他们是好几个股东合伙的,他是代表。现在龙华村的村民和化肥厂关系这么糟糕,其他几个股东都很担心,不肯继续投资了。他们几个投资商讨论了一下,认为付给职工的安家费和补偿费,可以从银行贷款,以化肥厂的固定资产做抵押,市里面出个面,和银行交涉一下,把款子贷下来,支付给职工,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王时—恒的脸色,沉得犹如要滴下水来,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赖文超这个混账东西,也太高看他自己了,将久安市的头头们都当成白痴在搞呢!青山化肥厂破产之前,大约还有将近五百名在编的干部职工,所有的安家费和补偿费加起来,将近一千万之巨。按照破产清偿的原则,这笔钱,应该优先支付。之所以青山化肥厂那么大一个工厂,最终只作价两百多万就卖掉,就是因为赖文超承诺会支付给职工这笔费用。通算下来,实际上整个青山化肥厂是以一千两百多万的价格卖掉的。
但这仅仅只是账面数目,到目前为止,市政府真正收到的款项,仅有六十万。现在赖文超提出用青山化肥厂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一千万,来支付职工的安家费补偿费,就是完完全全的空手套白狼。这笔钱真要是到了账,搞不好赖文超直接就捐款所逃了。这位“港商”先生的个人操守和信誉,还真是令人难以恭维。
到时候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叫久安市委市政府如何收拾?
赖文超交代的材杵,刘伟鸿曾经将一份复印件交给王时恒,对赖夹超心中所想,王时恒清清楚楚。赖文超当时是想要将青山化肥厂转卖出去,大赚一笔,压根就没打算自己经营。如果贷到了款,那么连转卖的手续,都可以免了,赖文超可以直接跑掉!
明知道田宝山在胡说八道,王时恒依旧强压怒火,没有当场发作。你心里清不清楚是一回事,要不要当面揭穿,又是另一回事了。既然上了常委会讨论,这就不再是纯粹的经济问题,而是一个官场运作的问题,王时恒可不会那么冲动。
王时恒召开这个常委会来讨论此事,目的很明确。第一,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不能再闹事了。第二,自己不能给人背黑锅!
由市委市政府出面去给银行做工作贷款,就是一个大黑锅。
“陆市长,这个方案,是你们市政府那边讨论过的吗?你是什么意见?”
眼见陆默还在好整以暇地喝茶,王时恒冷不防就点了他的名。
这个事情,本就是市政府该管的。你陆默身为市长,却想置身事外,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陆默双眉一蹙,有点不悦地说道:“王书记,现在不是开常委会讨论吗?还是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吧,不能光听一家之言。”
王时恒不肯给田宝山背黑锅,陆默又何尝愿意了?
谁也不是二百五!
陆默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所谓“一家之言”指的就是田宝山。这是田宝山个人想出来的招,跟市政府无关,更不是我陆默的主意,别混淆视听。
王时恒脸色一沉,眼神在与会干部脸上——扫过,沉声说道:“同志们都谈谈看法吧。”
召开常委会之前,王时冉已经仔细考虑过此事的处置方式。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但王时恒却不会容许发生这种情况。实在不行,还得着落在田宝山头上。王时恒做好了准备,如果拿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就在常委会宣布,田宝山其他的工作都暂时停下来,集中精力专门解决此事。
你田宝山敢背后玩阴招,想让我王时恒为你顶缸,我就直接把你绑到台前去!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这个办法一使出来,就等于彻底得罪了田宝山,田宝山不可避免的要和陆默走得更近,抱成团来对付他王时恒。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确实没有高招,也只能如此了。
情形一如王时恒所衙,其他的同志们喝水的喝水,看材杵的看材杵,好像谁也不曾听到王书记的言语。王时恒的眼神,再次在刘伟鸿的脸上扫过。
无疑,刘伟鸿对此事的内幕,比王时恒还要清楚。王时恒希望刘伟鸿能站出来,反驳田宝山的意见。因为刘伟鸿明显是向着化肥厂那些职工的,对赖文超一点都不感冒。
不过现在,刘伟鸿似乎也没打算发言。在刘伟鸿内心,确实比王时恒还要看田宝山不顺眼。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刘伟鸿目前的职务,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垩安局长,严厉打击久安的流氓恶势力,完成对政法系统尤其是公垩安局内部的清理整顿,打造一支合格的,过硬的公垩安队伍,才是他现阶段的本职工作。刘伟鸿不愿意“两线作战”。在内部清理整顿和严打活动未曾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前,贸然挑起和田宝山甚至是和陆默辛明亮等人的权力之争,干预经济建设事务,不见得那么明智。尽管他已经有了比较充足的证据,一旦出手,可以拿下田宝山,但还必须慎重。如果由此节外生枝,反倒影响到了他的“主业”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路,还得一步一步地走!
欲速则不达!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政法工作,其他方面,刘伟鸿俱皆采取了“敲山震虎”的方略,镇住田宝山等蠢蠢欲动的家伙,让他们不敢捣蛋,自己集中精力搞好严打斗争。
见刘伟鸿也有作壁上观的意思,王时恒不由有些失望。
“刘伟鸿同志,谈谈你的看法吧。你以前在浩阳工作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经济建设强人。让大家都听听你的意见。”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辛明亮忽然开口,径直点了刘伟鸿的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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