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宁欲言又止,许久才颤着嘴唇说:“苏哲追我的时候,开始我是拒绝的。他把我看得太俗了,他以为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他以为请我去高档酒店吃个饭、买几束鲜花、送些礼物,我就能迷失、沦陷。”
小帅点头:“我认识的晓宁,确实不是这种人。”
晓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来他就在我的‘理想’上做文章。他说像我这种家庭的人,没人脉、没背景,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主持人。他不断给我强化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他说那些能上电视的主持人,要么家里背景硬,要么就是被人包养……”
晓宁想了一下,改口道:“对了,他原话是这么说的:要么爹厉害,要么干爹厉害。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只要跟他在一起,他爹就能让我当主持人,让我一毕业就能在电视台露脸。”
小帅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苏哲的这些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小帅你知道我的家庭吗?从我哥辍学开始,爸妈就不停地给我灌输:‘家里供你上学不容易’‘你学艺术花了多少钱’……”
晓宁忍着眼泪说:“我好不容易通过艺术加分,考上了南大,他们又说,考了这么好的大学,一定要在学校钓个金龟婿,要找个有钱有势的,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嫁好了,你哥将来才能指望你。”
小帅从兜里掏出纸巾,感同身受地递给晓宁。
晓宁绷不住捂着脸哭了:“好想为自己活一次啊!快快乐乐的、无忧无虑的,其实我挺羡慕你,你特别阳光、特别善良,我想你爸爸妈妈,对你是宽容的吧。”
小帅仰起脸颊笑了:“我爸妈呀,挺好的。这么讲吧,真犯了错,我爸会拿鞋底抽我;但只要不犯错,爸爸从来不对我有过分的要求,甚至都没什么要求。”
“所以你性格这么阳光,你在一个很宽容的环境里成长。”晓宁擦干眼泪,带着一种特别欣赏的眼神,看着小帅说:“可我却一步一步,违背了内心的坚持。”
多少人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其实并不是本性使然。
除了本性,它还有家庭属性和社会属性的叠加,那是多种因素驱使下的必然。
小帅从韩玉身上,就早已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对于晓宁的选择,小帅从没有抱怨过半分。
“我以为自己能坚守底线,开始的时候,我严厉拒绝苏哲的礼物。可苏哲嫌我穿得不好,嫌我给他丢面子。没办法我只能接受,我通过借老乡的钱,再把人情还给苏哲。”
小帅叹了口气说:“家庭条件的差距,靠借钱来维持,终究不是办法。”
晓宁点头:“所以我一步步坠入深渊。我没有办法通过金钱,来维持自己的原则和体面。知道苏哲为什么总跟我吵架吗?”
小帅对这件事确实很好奇:“为什么?”
“就因为我不愿跟他出去住。每次出去,我良心都备受煎熬,我觉得自己在堕落。苏哲先用好话哄我,如果我继续拒绝,他就开始跟我吵。说他给我花了那么多钱,对我那么好,问我将来还想不想当主持人?又说我压根不爱他,心里装着别人,然后就撂电话。”
看着晓宁又要流泪,小帅不忍将话题继续,便最后问:“晓宁,那孩子是苏哲的吗?”
晓宁忍着心痛说:“我奶奶出院那天,苏哲硬拉着我,说是要买点特产,让我们带回去。他哪儿是买特产?他把我带到他家一处房子里,也没做什么安全措施,急急忙忙就完事了。我也没想到那几分钟,竟然真的就怀上了。”
“好了晓宁,这件事咱再不提了。你只要坚信,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我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就好。不要产生负面情绪,更不要自暴自弃,我们虽然受过伤,但这并不妨碍,咱们去追求美丽的心灵。”
“我还美吗?”
“美!散发着无限生机的美。”
认真的对视后,晓宁笑了,小帅也笑了。
这时候省台孙记者,从电脑里发来了消息。点开对话框,小帅赶紧回复说:“您好孙记者,于老师有事先走了,我是校报的王小帅。”
孙记者立刻回复说:“哦哦,我知道你,曹老师介绍过。”
然后便问小帅,有没有这次会议的文字资料?或者是相关稿件也行。
“我们校报的新闻稿行不行?曹老师已经审核过,说可以发报。”小帅的u盘里,刚好存着电子稿。
“那太好了!赶紧给我发过来吧。”
于是小帅把自己写得新闻稿发了过去,不一会儿孙记者就来了回复:“真棒!新闻稿写得不错!”
小帅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心情,孙记者又发问:“对了,有没有你们学校学生上课、老师讲课的视频?我回头插播到新闻里,这样既能展示南大校园,还能增加新闻画面的丰富性。”
这个小帅真没有,可徐晓宁却探着头说:“这个我有啊!你忘啦?你陪我做课后拍摄作业,包括我自己也拍了不少视频素材,都存在我电脑里呢!”
小帅惊喜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晓宁就忙不迭拿起包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回宿舍给你拷贝!”
那一刻,小帅觉得晓宁真是自己的福星!尽管她的原生家庭不好,尽管她被苏哲伤害过,但依然不能掩盖她的光芒,她身上的那股吸引力。
等了半个多小时,徐晓宁才急匆匆回来。她拷贝的视频很全面,好几个学院上课的镜头都有。有在阶梯教室上大合堂的、有在小教室上专业课的、还有做实验的、户外实践的……
每个镜头时间倒不长,应该是徐晓宁之前修剪过,然后分类保存。这些短镜头很快就传输了过去,那边的孙记者一个劲儿发“大拇指”,说小帅搞得这些镜头很到位,就是他们想要的!
等到会议的视频快传输完的时候,孙记者突然又发来消息,问小帅有没有办公楼的镜头?毕竟会议是在办公楼开的,最好能有这样一个画面,作为新闻的开场。
这下可难住了小帅和晓宁,徐晓宁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记得在办公楼那边拍过东西。因为办公楼是教职人员工作的地方,她们一般不在那边拍东西。
小帅迟迟不回复,孙记者又发消息说:“没有视频的话,有照片也可以,但最好是数码相机拍的高清图片。”
小帅挠着头,晓宁皱着眉,即便有,那也应该在资料室或宣传部门。此刻已经晚上10点钟了,值班人员早下班了,晚九点他们就下班,校报社就是这个时间下班。
“算了,是我太为难你了!你就是一个学生,而且都这么晚了,我又要东又要西,确实有点过分了!”那头的孙记者,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还给小帅发了好几个抱歉的表情。
可小帅却脑门儿一亮,直接给孙记者回复:“您等我20分钟,我尽量给您找到!”
回复完之后,他又朝晓宁抱歉说:“你帮我在这儿盯一会儿,我上趟报社。你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徐晓宁怕黑,这个小帅是知道的。当初在外面租房养病,徐晓宁就一直缠着自己陪伴。
可没想到今夜,徐晓宁竟然鼓足勇气说:“你赶紧去吧,我绝对帮你盯好了!”
感激之情已无需多言,小帅匆忙跑出传媒学院教学楼,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张泉,来校报给我开个门,我过来拷贝几张图片。”
张泉哼哼唧唧说:“老大,都10点多了,明天不行啊?”
“省台急着要,少废话!”
挂断电话后,小帅急着跑到校报社,等了五六分钟,张泉才满头大汗跑来。现在张泉是副主编,校报社的钥匙,除了曹老师之外,也只有几个主编手里有。
“省台咋想着管咱们要东西呀?”张泉一边开门一边问。
可小帅没时间解释,而是径直走到铁皮柜前,从里面拿出了报社的数码相机。
小帅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关老师给报社申请了照相机,然后分发给他们到外面拍摄图片素材。
当时大家拿着相机瞎拍,有拍楼的、拍秋千的、拍南湖的,最后都被关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有小帅拍了附中学生来南大参观的照片,并做成新闻,得到了关老师的夸奖。
而其他人拍的那些东西,真的就没有任何价值吗?
小帅不知道那些照片有没有没删除,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电脑,取出相机内存卡,一个个查找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大一会儿的时间,小帅就从一张卡里,搜到了办公楼的照片。而且拍得还挺好,正面、侧面的照片都有,办公楼前的校训石也有,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把照片拷贝好以后,小帅才彻底舒了口气。
“张泉,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对不起啊!”小帅起身用力拍着张泉肩膀。
“你还知道对不起啊?大晚上把我使唤的跟条狗一样,我现在好歹是副主编,这要是旁人叫我,老子才懒得搭理他!”张泉瞪着眼,突然话锋一转:“可你不是旁人,你是我老大,你使唤我,我愿意当狗!汪汪!”
“滚!”小帅直接踹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一脚。
张泉很灵巧地扭屁股躲开,又笑呵呵黏住小帅:“讲正事儿,需不需要我帮忙?”
小帅一边收拾相机一边说:“差不多忙活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要是真有需要,我再给你打电话。”
“得令!保证随叫随到!”张泉朝小帅敬了个礼。
“天天花里胡哨!”扔下一句话,小帅便匆忙离开了报社。
那晚的夜风,吹着小帅黏在额前的头发,春寒料峭,却始终无法冰封小帅骨子里那股做事的热情。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小帅总能在这种循环中得到满足。
小帅不知道这次会议视频,自己拍得好还是坏,省台到底能用多少。既然没把握,那就努力用别的东西挽回,用自己写的新闻稿、用晓宁的镜头素材、用报社的照片,努力把孙记者服务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想来孙记者也不能在老曹面前,抱怨自己的会议拍得不好。
只要孙记者不挑毛病,那老曹这一招奸计,就不会再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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