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随她爸妈,做事情非常有仪式感。
夜里就兴奋地睡不着,在手机上查询各种领结婚证的流程,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穿什么样的衣服。
小帅倒是躺下就睡,半夜海棠打电话把他搅醒:“哎,我给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是不是没拿白衬衫?”
小帅迷迷糊糊云里雾里:“大冬天,穿什么白衬衫?回老家又不是出差,你还真以为我要西装革履,开着大奔满村显摆呀?我就是逗你玩儿而已。”
“哎呀,拍结婚照,穿白衬衫效果最好。你去行李箱里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给你带嘛!”
“没有,不可能带的。”小帅开了半天车,也确实累了。
“那明天…咱去县城买两件,反正县城你也熟。”
“行,都听姐姐的。”
“哎对了,明早证件都要带齐了,可别落了东西。”
小帅靠在床头,硬生生被海棠搅得没了睡意,便裹着暖和的被子,想跟海棠撩几句情话。
可海棠却来了句:“明儿还得早起呢,不说了,赶紧睡吧。”
说完,海棠直接把电话挂了,小帅靠在床边,一脸茫然。
故乡的月色,是那样明亮。远处的高坡,被月色笼罩的雾蒙蒙;近处,他抬眼便能看到海家的院子。
大院子干干净净,那棵枣树依旧矗立在院儿边,晾衣绳上挂着几件衣服,被清冷的夜风微微吹动。
曾经,他对这个院子,以及院子里的那个女孩,充满了无限的渴望与遐想。
而明天,他便能正式拥有她了,成为他的爱人,成为一家人。
关于明天,小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激动与兴奋,竟然更多的是一种感伤。感伤自己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那些悲欢痛痒。
从儿时的青梅竹马,到两家决裂的不相往来,再到心里的那股志气迸发而拼命学习,再阴差阳错地与海棠在云港见面……
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解释。
虚幻,却存在着。
但归根结底,他是感激自己的。
感激那个百折不挠、有着强烈的自卑与自尊,并不断努力超前奔跑的男孩。
岁月流转、时过境迁,如今的自己,已然赶上了海棠的脚步。
次日一早,海棠又来了电话,说伯伯提了粥、买了油条和包子,让他过去吃两口,然后赶紧出发。
她就是这样的,牵扯到两人的事,总是那么火急火燎。
小帅洗漱过后,一个劲儿傻笑,原来海棠的爱,也可以急切而热烈。
吃过早饭,又嫌小帅不洗头。海棠赶忙拿来热水,给他好一番洗漱整理。
两人的亲昵,看得大伯、伯母一个劲儿笑;伯母还说:“咱棠棠现在,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大伯也笑:“从小我就觉得,这俩孩子是一路的。再打再闹,分不开。”
他们开车往县城奔,也许是心情太过愉悦的原因吧,家乡苍凉的树林、广袤的土地、低矮的村舍,似乎都成了一种美景。在阳光里,在清晨的炊烟里……
海棠比小帅要激动好多,少了以往的一些高雅与端庄,管不住嘴地总说话。
不光跟小帅说,跟卖东西的也爱聊。
在商场买衬衫的时候,她还要随时补充上一句:“挑质量好的,我们是穿着领结婚证的。哪有儿?算不上特别帅,还行吧,就是个头高点儿。”
自打出过沈蕾那档子事,海棠就开始害怕别的女人,夸赞小帅长得好看。甚至在心里“狠毒”地想,回头一定得把小帅喂胖了,让他难看一些,这样就不会招惹小姑娘了。
只是到了民政大楼前的停车场,她又忍不住要给小帅整理头发,还要给他补补妆。
小帅一个钢铁直男,怎么能接受“化妆”这种娘炮行为呢?
他死活不从,结果愣是被海棠摁在座椅上,从化妆包里掏出瓶瓶罐罐,使劲揉搓了一番。
领证的环节不复杂,倒是小帅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
有人甜言蜜语、有人横眉冷对,还有两个情侣,兴许是彩礼没有给到合心意,或是因为别的财务纠纷,当场竟然吵了起来,最后证也没领,就那么气冲冲地出去了。
有的人是真爱,虽说文化水平不高,结婚誓词读得磕磕巴巴,可彼此的眼神交换、相互帮扶着认字,却是人间真情的体现。
也有个长发男子,嘴皮子很溜,却抖着腿、斜着肩,似乎全然不拿宣誓和新娘当回事。
芸芸众生、人间百态,有人找到真爱,有人将就着过日子。
但无论如何,都不妨碍这件事,在小帅和海棠心目中的神圣。
他们是那样地认真,仔细地走完每一个流程;拍照的时候,俩人还愣往一块儿挤,海棠的眼睛,还总偷偷看他。
拿证以后,海棠爱不释手,进了车里还总对着照片打量:“怎么那么好看?穿白衬衫确实显气质呢!”
小帅微微一笑,那一刻,海棠在小帅眼里,似乎已经成了一位幸福的小妇人。
可海棠还是不好意思,去跟小帅住一起。
因为在乡下,只要不摆酒宴,就不算明媒正娶,不算正式的夫妻。
这可把小帅给熬坏了,人生第一次,想赶紧结束年假,赶紧回到云港,赶紧和海棠一起,过上幸福的二人世界。
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小帅在路上碰到了高峰的父亲。
他和高峰一样高,还是那副臊眉耷眼的样儿。只是一想到之前,他高主任想攀海家的亲,小帅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帅本没打算搭理对方,高主任却凑了上来:“帅儿,听说你混得不错,又开了一辆新大奔?”
小帅虽然尽量低调,没怎么炫耀,可村里就这样,放个屁,都能传出二里地去。
“高伯伯,过年好。”小帅不想跟他扯。
“哎,那个…云港那档子事,到底怎么样了?”
小帅就知道,这个高主任没事不会故意攀谈;他但凡开口,肚子里一定憋着小心思。
小帅直接问:“高峰呢?”
高主任躬了躬腰,贴着小帅压低声音:“这两年没敢让他回来,都谈好对象了,你说万一……”
“让他回来吧,这事儿我大伯不追究了;云港那边,事儿也平了。”
“哎哎,好!你是不知道,他妈妈想他,现在还搁家里哭呢!”
高主任要走,小帅立刻叫住:“这就完了?”
高主任不明所以,小帅继续说:“吃进去多少得吐出来,我大伯要不要,那另说。再退一万步讲,去海家道个歉、赔个礼,也是最起码的吧?高峰没事,不代表我办不了他!不办他,我讲得还是乡里乡亲的情面!”
“是是是!我待会儿就去海家,一定跟忠民大哥好好说。”高主任心里到底松快了些,只要高峰能没事,其它都可以接受。
“这种事,你别大过年过去添堵。等过了年,抽个时间,把高峰叫回来,亲自登门道歉。”
说完,小帅没给他好脸色,转身离去。
曾经,高主任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如今,在小帅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吧。努力和挫折,终是会让人快速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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