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很宽敞,地上铺着青色的石砖,刻满了文字、符号和图案,是一个很复杂的法阵。弥漫在大厅里的灵光便是从这些石砖上的文字、图案和符号上散发出来的。
大厅中间放着一张长方石桌,也是青色的岩石。石桌的左右两侧坐着四个人,洛阳认得两个,女魃和刑天,两人坐在左边的石凳上。石桌的右边坐着两个人,一个国字脸的大汉,剑眉大鼻,面容不怒自威。一个白肤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俊美不凡,手里拿着一把青色的折扇,潇洒儒雅。
这两个人洛阳没有见过,也不认识。
石桌的两端各有一只石凳,四人的旁边也空着六只石凳,加起来是十二只石凳。
石桌的后面,大厅正墙下矗立着八座雕像,每一座都有好几米高,雕刻得栩栩如生,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似的。
八只空着的石凳,八座雕像,洛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却又不确定。
女魃站了起来,向洛阳招了一下手:“过来吧。”
洛阳走了过去,将装着几条幽灵鱼的篮子放在了石桌上。
女魃面带微笑:“刑天我就不给你介绍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这位是神荼。”
浓眉大鼻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点了一下头,他就是神荼,在华夏的神话体系里,他有冥王之称,是东方鬼帝。在旧时候,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贴门神,贴的就是神荼和他的兄弟郁垒。
洛阳对着神荼深深一揖:“晚辈洛阳见过神荼前辈。”
神荼又点了一下头。
女魃指了一下折扇青年:“这位是风师。”
洛阳又对着风师深深一揖:“晚辈洛阳见过风师前辈。”
哗!
风师弹开折扇,轻轻扇了一下风,笑着说道:“这小子生得这般英俊倜傥,我感觉我这张脸受到了威胁啊。”
女魃、刑天和神荼都笑了。
洛阳也陪着笑,尬笑。
女魃往洛阳走来,一袭沙色的长裙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可洛阳的心中却不敢有丝毫不敬的幻想。
“你能到这里来,我还真意外。那日你在石中城打开封印将我放出来,我在巫墟里等了你好久,可是你都没有进来。”女魃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阳,沙色的刘海盖住了额头,一双美目里闪烁着亲切的神光。
洛阳说道:“我的朋友法蒂玛死了,我急着去影的世界找她,所以没进巫墟见前辈。”
女魃一只手放在了洛阳的肩膀上:“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我在找苏妲己的灵。”洛阳说。
风师说道:“洛阳,刑大哥跟我们说了你的事,那是真的吗?”
洛阳看了刑天一眼,刑天先来一步,他在这圣灵殿了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不好接话。
刑天说道:“我只是将你告诉我的那些事给他们讲了一下,你照实说就行了。”
洛阳这才说道:“我的确是受上界看门人苏东山胁迫才来到这里的,他让我找到苏妲己的灵,然后带回去。如果我失败了,他会杀了我的亲人、朋友。如果我成功了,我也有可能被苏东山杀了灭口。”
“这么说,你是死路一条了。”神荼的声音低沉。
“是的,还请几位前辈救我。”洛阳深深一揖。
神荼哈哈大笑,“你是死路一条,也好过我们几个死人啊,哈哈哈!”
刑天和风师也笑了。
洛阳:“……”
可神荼这话也没毛病,他死路一条却还活着,可眼前这几位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
女魃皱了一下眉头:“你们别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三个男人不笑了,作为十二祖巫里面唯一一个女性,女魃差不多是一个“团宠”般的存在。
女魃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阳:“洛阳,我虽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可是这事我帮不了你,他们三个也帮不了你。”
洛阳心中一片失望,可面上却得装出坦然的样子:“我不奢望四位前辈帮我干掉苏东山,我只希望四位前辈能帮我找到苏妲己的灵,然后用你们的影响力说服她,让她的灵跟我回去。”
刑天、风师和神荼沉默不语。
女魃看了神荼一眼:“神荼,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那个叫苏妲己的女人在哪里,我帮不上这个忙。”神荼说。
洛阳的心里有点洼凉洼凉的了,来到这里,他以为是找到了组织,会得到组织里的前辈的帮助,可结果却是一瓢冷水浇他头上。
“神荼前辈,你是冥王,东方鬼帝,你要找苏妲己的灵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洛阳说。
来之前他不知道神荼在这里,所以妹喜成了他寻找苏妲己的唯一的渠道。可是他在圣灵殿里遇见了冥王神荼,他觉得他有更好的选择,只是需要说服神荼帮忙。
神荼摇了一下头:“冥王是我的敌人送给我的称号,我也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东方鬼帝,可是那些都是在我活着的时候的事,小兄弟,我已经死了,我不再是冥王,我也不是什么东方鬼帝。”
洛阳神色黯然。
风师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很想从我们这里获得帮助,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当年我们了,我们都战死了,能力有限。那个苏东山身边的狗仙,他对我们这种存在来说是克星,我们在那只看门狗面前没有一战之力。”
神荼说道:“我们已经死了,如果灵体再战损,我们将永无翻身之日。死者的世界没有止境,我很想帮你找到苏妲己的灵,可是我现在能力有限,帮不了你。我也不想让你寒心,但还是要告诉你,如果那个苏妲己的灵很强大,你最好不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洛阳:“……”
堂堂冥王神荼居然这么胆小,而且还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这一点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或许跟神荼已经死了有关吧,沉重的打击往往会让一个人心灰意冷,丧失斗志和勇气,更何况是死亡?有些有信仰的人不畏惧死亡,那是因为那些有信仰的人相信他们死后会去天堂。可是如果让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灵魂彻底消亡,他们会比活人更恐惧死亡。
这一点,有着战神美誉的刑天其实已经亲身证明了,他的灵从那只大瓮之中出来,发现苏东山和狗子铁男,当即就逃进了巫墟之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头被砍了的战神刑天上却如此,更何况是神荼与风师?
女魃抬手指着大厅正墙下的八座雕像,说道:“洛阳,十二祖巫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他们八个形神俱灭,再无翻身的机会。我们和你都是祖巫部落的火种,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相信你一定能渡过此劫。”
刑天也说了一句:“小兄弟,我也看好你!”
洛阳心酸又无语,他是来寻找帮助的,结果四大祖巫给他喝鸡汤。
“洛阳,你过来。”女魃走向了大厅正墙脚下的几座雕像。
洛阳走了过去,行走间他也观察了一下那几座雕像。
八座雕像,排第一位的特别高大魁梧,要比另外七座雕像高出一个头。他的两只耳朵就像是剑戟,头上生了一对角,有点像牛角。他的手上拿了一柄长柄战斧,浑身都是恐怖的肌肉,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座雕像塑造的就是蚩尤的样子,只是没有熊猫坐骑。
“这就是蚩尤的样子。”女魃站在蚩尤的雕像脚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的味道,“他是我们的首领,如果他没死就好了。我以为他还活着,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发现了他的雕像,我就知道他已经形神俱灭了。”
“有雕像在这里就是形神俱灭吗?”洛阳弄不清楚这里面的缘由。
女魃点了一下头:“十二祖巫与巫墟有一种很难解释的联系,我们中的谁要是死了,这圣灵殿里就会出现对应的雕像。我来到时候神荼与风师早就在这里了,但是我没有看见刑天的雕像,我猜他的灵还在,但没有再见之日,却没有想到你解开了封印,让他得以重返圣灵殿。”
洛阳看了看另外七座雕像,也懒得去了解谁是谁了,形神俱灭的祖巫身前再厉害也无济于事,现在就只剩下一座雕像供人缅怀。再就是,他连灵还在的四个祖巫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这几座雕像不成?
女魃看着洛阳:“你虽然是巫墟选中的人,可你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祖巫,当你成为真正的祖巫,你也会跟我们一样,死后留灵可以进入圣灵殿,跟我们在一起唱歌喝酒,保留火种。”
洛阳心中不以为然,还有点抵触。
他活着的时候,这四个祖巫都不帮忙,他要是死了,还能跟他们坐一桌唱歌喝酒?没那心情。
“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女魃看出了点什么。
洛阳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的确有点失望,我深陷绝境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大概也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祖巫,死后的灵也不能进入圣灵殿跟你们唱歌喝酒,保留什么火种了。”
女魃说道:“我和刑天都是你冒着天罚解开封印获得自由的,所以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但是我们又的确无法挑战苏东山和他的看门狗,那是去送死,虽然我们已经死了。”
洛阳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这样吧,我们四个一人传你一样最厉害的本事,如果你能活下来,你将受用无穷。”女魃说。
洛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对着女魃深深一揖:“多谢女魃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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