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败了,天命之子败了。
为了狙击陈知安,将大荒修士彻底埋葬,冥冥中的存在让他修行如饮水,一次次拔高他的上限,甚至最后他已经隐隐看到了洞天境的壁垒。
可他依旧败了。
从他知道陈知安还能出剑那一刻起,道心出现裂缝时,他就已经败了。
未经风霜捡来的修为并没有让他变得自信,反倒成了他不及陈知安的佐证,他可以骗过王琉,骗过澹台明月,骗过玄心,甚至骗过整座战场,但他独独骗不了自己!
所以他败了。
陈知安杵剑站在山巅,感受着浩瀚如海的元气渡入自己身体,这一瞬间,好似整座战场的风景,在他眼中都变得格外可爱起来!
他感受到山川河流在演变,山野间、大河畔、雪原上、沼泽里,处处都充斥着生机,他甚至感觉自己只要愿意接受,这座战场所有一切,都将对他毫无保留放开。
有光从裂缝中洒下,落在陈知安身上。
这是幂幂之中的存在对他抛出橄榄枝。
逐鹿天下重开是必然,最优选择自然是神魔余孽。
但现在屠苏已死,陈知安以一己之力杀得所有人胆寒,聚集了这座战场八成的气运。
哪怕是冥冥中的存在也没办法再给陈知安寻找另外一个对手,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陈知安取代屠苏的地位,成为这座战场的天命!
只要陈知安点头,他便会成为这座战场的天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知安身上。
此时杵剑立在山巅之上的陈知安虽然面色苍白如纸,虽然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可他站在山巅,只要没有倒下,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没有人敢向他发起挑战。
因为向他挑战的人,不管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全都被他毫不留情一剑斩了。
哪怕强如天命屠苏也没有幸免。
更何况现在似乎那冥冥中的存在也已经低头,陈知安将会成为崭新的天命之人。
“拜见陈留王!”
山脚下,先前还杀意汹涌的狩猎者们躬身行礼,有人甚至丢掉手中的兵刃跪伏在地,想要以此祈命。
陈知安目光扫过战场,又抬头看着天幕。
天命!
他隐隐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接受这馈赠,能够修为尽复不说,恐怕想要跻身洞天都不是难事。
只是他不知道,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他虽然金光浴身,却始终没有让金光真正落在自己身上。
冥冥中的存在好似也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在天空演化出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一道金光铺就的天梯从他脚下蔓延至神殿大门,等候他登天。
只要他登上天梯,便会立刻成为这座战场当之无愧的主宰,生杀予夺、恣意妄为、这座战场所有一切都属于他。
陈知安抬头看着神殿,脚步下意识向天梯踏去。
“恭喜陈留王。”
山下啸声成海,所有人都复杂地看着山巅那道天梯,那是通往巅峰的路,一座战场只有一个名额,代表狩猎战场最终的胜利者。
代表天下气运所钟。
只要陈知安入主神殿,在这座战场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无异于一步登天,没有人能经受的住这个诱惑。
然而就在人们复杂的目光中。
却见陈知安踏出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
只见他杵剑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神殿,用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缓缓道:“抱歉,我没有做狗的习惯...”
话落,天上风云忽变。
金碧辉煌神殿消散、本来恢复了灰色的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道大道雷音,乌云盖顶,整座战场都变得一片漆黑,狂风怒吼、一种令人感到颤栗的威压席卷而来,仿佛天要倾倒!
须臾后,又有风雪降临,倾盆而下。
恐怖的杀机笼罩天瀑山,好似要将陈知安镇杀当场!
然而面对这骇人景象,陈知安面不改色,甚至嘴角挂起了些许嘲讽,将倒在地上的澹台明月扶起,又让白洛跟随在身旁,陈知安缓缓向山下走去。
惊雷在他身边炸响,风雪落在他肩上,却没有给他造成半点伤害,甚至他耳鬓的灰白都在渐渐转青。
他意识海内那片混沌般的云层化作一轮犹如实质的磨盘徐徐转动,将他一切气息都遮掩的一干二净。
落在别人眼中的天威难测,仿佛在他这里不过只是输掉一切的赌徒在无能狂怒。
“陈知安没有接受...”
天瀑山脚下,无论是大荒修士还是狩猎者都震惊地看着下山的陈知安,没有人能想到陈知安竟然会拒绝老天爷的馈赠。
入战场本就是为了气运和机缘,纵观历史长河,那些成帝者大多是在战场脱颖而出,成为最强者接引气运灌体,最终才一步步登临绝巅。
如此天载难逢的机会,陈知安只要一步步登上那天梯,就能收入囊中,敢和古之妖孽比肩,可称少帝,
而他,竟拒绝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
“你怎么想的?”
陈知安身旁,向来不多管闲事的澹台明月似乎也忍不住好奇,忽然开口发问。
她之前被屠苏神庭洞天镇压,三十三重天差点破碎,此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半个身子倚在陈知安身上,发丝凌乱,没了往日的出尘清冷,罕见有些柔弱。
“只是不想要罢了!”
陈知安忍住胸腹间的疼痛笑道:“明月,你有没有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家伙针对我这么长时间,不止一次想弄死我,我又杀了祂选的天命之人,祂却硬是忍着脾气送我那么一场造化,前倨后恭,不是个好人!”
澹台明月微微一怔。
所谓天道至公,大道至简,天道执掌道则,并无七情六欲,雷霆雨露皆是循道而行,在其眼中人族和草芥并无不同,这属于修行界最基本的出常识。
陈知安却似乎将那规则所化的天道当成了活生生的人,甚至说祂前倨后恭,这未免太荒唐了些。
沉默片刻后,她眉头微皱道:“天道至公,大道至简,你既然杀了屠苏,自然就是新的天命,会不会想多了?”
“我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嘛...”
陈知安嘲讽笑道:“只是如果祂真的,为何会三番两次杀我?又为何硬生生把屠苏拔高到本不属于他该有的境界,此时又为何像个跳脚和尚一般,降下这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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