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有两道禁忌帝术。
昊天刀和逆乱十八式,昊天刀至刚至阳,暴虐霸道,而逆乱十八式可演化十八尊天人,每一尊都执掌一道秘术,同样也是走杀戮无匹的路子。
昊天宗之所以被称为满门疯子就是因为这两道禁忌帝术。
当初在狩猎战场时,皇甫明夭曾以昊天刀斩了陈知安一刀,其时那道刀光宛若一道金色光柱,看起来霸道惨烈至极。
然而此时皇甫明镜一刀斩出,虽然惨烈霸道依旧,却没有半点光亮,反倒是刀光所至处,一切光明都好似被吞噬了一般,杀意之重,比起皇甫明夭勉强斩出的那一刀更是如同皓月与萤火,近乎信手拈来。
轰隆隆——
刀光落下,柳七于虚空中铺开的青楼瞬间支离破碎,化作漫天元气溃散。
柳七眉头微皱,手掌虚握,浩然剑折返回身前,顷刻间出剑无数次,一道道剑痕落下,交错布下一樊笼,想要困住那道势不可挡的刀光。
然而樊笼刚出,刀光已然落下。
只见浩然剑发出一声哀鸣,樊笼被破。
刀光不止,继续劈向柳七。
柳七身后那株柳树迎风暴涨,垂落而下的柳条泛起缕缕元气,将柳七庇护身前。
“嗤——”
刀光斩落,如同斩入一片青色湖泊,那垂落的柳枝霎时间柳叶飞溅,漫天柳絮飘飞,那株柳树更是摇摇欲坠,仿佛要被这一刀斩碎。
这株柳树是柳七亲手植在落宝楼中。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楼每一次杀人他都会将尸体埋在柳树下,后来他洞天映照现实,这株柳树也成了他的洞天一角,再后来他更是将那株柳树移植到了洞天。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株小树苗已经成长为大树,也成了他洞天中真正的杀招和底牌。
可是面对小魔王这无可匹敌的一刀,它终究还是无法挡住。
仅仅将原本势如破竹的刀光拖延了一瞬。
漫天柳絮中响起一道破裂声音,刀意侵蚀肆掠将缕缕垂下的柳枝斩碎,刀光直指将柳七护在身下的柳树,如果没有奇迹,下一刻这株柳树就会变成漫天木屑。
就在刀光落下的瞬间。
柳七发出一声轻叹,那株柳树骤然泛起一片青色光芒,浩瀚元气渡入柳七体内,让他气势陡然拔高,转瞬间从洞天境初期跻身中期,又攀登而上,最终在洞天境后期停下。
柳七手掌虚握。
浩然剑发出一声昂扬剑鸣出现在他手中。
柳七是书生,是剑客,是道人,也是天下勾栏女子的精神寄托,是人间少有的君子,是士!
士不可不弘毅。
当初他在琅琊立道种,愿以手中剑庇天下寒士,引起天地共鸣,圣人赐福,天道认可,如此一个仁人志士,又岂会因为恐惧而庇护于柳树之下。
剑是浩然,剑术是柳词。
他以剑为笔,以血为墨,于虚空落笔,腹中词千篇转瞬成无数道剑意,向那吞噬一切光明的刀光斩去。
“嗤——”
剑气刀意相交,杀意交织,嗤声不绝!
须臾后。
只见虚空轻颤,那道势不可挡的刀光终于散去,而柳七落笔写下的无数道剑意,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了虚无!
“居然挡住了我这一刀,我越来越看好你了...”
皇甫明镜看着柳七,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赞叹道:“都说青楼柳七寄情于勾栏,天生无为道体不修道却学剑,学剑却又偏要执笔,一副好牌打得稀烂,勉强跻身天道榜守门人迟早泯然众人,如今看来,他们竟都错了,有朝一日你若成圣,必然惊天地泣鬼神,若你不死,大道尽头也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小魔王谬赞,在下只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一书生而已,不得道缘,只好什么都学些!”
柳七手握浩然站在柳树下,脸色惨白如纸,鲜血顺着剑锋流淌在地上,为了挡下这一刀,他几乎倾尽了全力,此时气海空空如也,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小魔王却连身形都没有移动分毫。
要知道昊天刀霸道惨烈,肆意癫狂,哪怕是圣人都会受影响而性情大变,可对小魔王竟似乎没有半点影响,好似先前那一刀,只是随手为之而已。
“可惜......”
皇甫明镜起身向柳七走去,满脸遗憾道:“可惜像你这样的人,绝不会追随任何人,所以我只好杀了你!”
“你错了!”
柳七轻笑道:“别忘了我是青楼掌柜,我是有老板的,今日我大抵死在这里,而你自然也无法活着走出大荒,以柳七贱命换阁下万金之躯,其实并不算亏!”
皇甫明镜微微一怔,想到那个从天而降将自己一剑砍下头颅的少年,不由得觉得脖子微冷,下意识将毡帽拢得紧了一些。
随后又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将毡帽随手丢在地上,扶刀平静道:“陈知命未归,大荒年轻一代中,有谁能杀我,又有谁敢杀我?”
柳七沉默不语。
他本以为先前杀死赊刀门两位刀客的人是陈留黑骑黄执刀,可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人依旧还未出现在这山门外,以黄执刀的修为不应该这么慢,想来并不是...
“看来你自己也不信。”
皇甫明镜扶刀向柳七走去,每走一步他身上杀意便凌厉一分,待走到柳七身前时他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如同一把出鞘的魔刀,看着柳七认真道:“虽然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亲手抹杀一位未来的帝尊,本座愿意给你最大的尊重,这一刀会很快!”
“这种尊重不要也罢。”
柳七失笑道:“临死之前,在下有个忠告,或者也算请求。”
皇甫明镜问道:“什么忠告?”
柳七目光看向早已死去的李清儿,满脸愧疚道:“我希望阁下能让小清儿入土为安,她虽生在勾栏,却比绝大多数都要干净些,死后不该受此侮辱,而且你若再对她有半点动作,必定无法活着离开大荒,所以这是忠告,也算是请求!”
“她的确比任何人都要干净些...”
皇甫明镜转身看着被他放在一把椅子上的李清儿,一脸认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带她离开,葬在镇魔渊,成为永不腐朽的花儿!”
“至于你说我无法活着离开大荒...”
皇甫明镜缓缓拔出腰间的刀,如同一尊魔神降临,骄傲平静道:“还是那句话,陈知命未归,大荒年轻一代中谁能杀我,又有谁敢杀我?”
“我能杀你,也敢杀你...”
和风细雨中,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那道声音很轻,也很疲惫,甚至还能听到起伏不定的喘息声。
可当那道声音响起,无论是拔刀的皇甫明镜还是等死的柳七脸色都瞬息变得极为精彩起来,两人同时向那道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山门处,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缓缓行来。
少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得很疲惫,可当他脚步落下时,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两人心脏上,甚至好似落下的风雨都变成了静止不动的背景板。
他们眼中再无其余。
因为这个缓缓走来的少年,是陈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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