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是很难度过的。】
那失却之海的最深处,无边的寂暗笼罩在你的四面八方,他盘坐在那黑暗当中,闭着眼睛,整个人就仿佛已经这般坠落了许多年。
他的怀里抱着那个满身鞭痕的女孩,她沉睡着,只是偶尔能够看到她眉角哀哀地蹙起,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永恒的梦境。
而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多久。
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概念。
也许在现实当中,或许只过了那弹指般的一瞬,但他已在这黑暗里沉寂了多年。
一个又一个光点就像是黑暗当中的荧光一般围绕着旋转在他的周围,那每一个光点都是他曾经编织出来的梦境,一轮又一轮,在那反复的尝试当中,微调和塑造着那个名为“幸福”的梦。
每一个光点。
都承载着他数年甚至十年的时光。
但大部分都破碎了。
她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这幸福的时光与她之间的隔阂,在许许多多的尝试当中,她总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噩梦当中一次次苏醒,再难睡去,因为那些真实的经历就像是梦魇一样,随着她一点点长大,它们也会像驱散不去的幽魂,不断地想要把她再次带回那个黑暗的过去。
而他只能尽量地,尽可能地让她不要去忆起。
也许这样毫无意义。
也许这样注定依然是一场虚妄。
但至少在我所为你编织的这个梦境当中,有我。
……
门吱嘎一声开了。
当林恩在床榻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飞雪依旧。
只是从窗外的雪中偶然折射进来的夜晚的微光中,你能看到那样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你的床头,她抱着自己的布偶娃娃,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就像是在那黑暗的雷雨天时,她也会一整个晚上地站在你的床前。
她低着头,脚趾并拢着瑟缩在那里。
她的身体既单薄又瘦削,甚至能让你感觉到也许只是窗外的一阵微风,都能够将她吹倒。
“又做噩梦了?”
林恩小声地和她说。
她低着头,也不动。
林恩没有再多问什么,他掀开了被子,就像是往常每一次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床榻,给她留出了一个能够容纳她的位置。
就像是早已习惯。
也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足够地安心。
那个小小的身影爬了上去,她低着头,就像每一次被噩梦所折磨时候,她都会躲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那胸膛当中真实的心跳和温度,她才能真的确定他存在,而不是像那每一个梦境当中演绎的一样,你茫然地四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至少在这里,她能确定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像两年前她也并没有流浪,她是被她的大哥哥从海滩中救回来的那个女孩,他们有自己的房子,有呵护和温暖。
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会忘却了。
感受着她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她的身体也慢慢地不再颤动和哆嗦,呼吸逐渐地平稳,那双紧抓着他的小手也终于慢慢地不再那么用力。
“梦到新的东西了?”
林恩抱着怀里的那个小女孩问道。
她低低地点头。
两年的时间,他也能感觉到她那对所有人闭锁的心灵也在一点点地开放,虽然她依旧很长时间才会和你说一两句话,但是她也逐渐地表现出了那种对你强烈的依赖,就像是那些失去了一切的女孩紧紧地抓着那根救命稻草,仿佛害怕只是睁开眼睛,一切都会消失不见。m.gΟиЪ.ōΓG
脆弱,茫然,不再坚强。
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着黑夜的黑,而是你让她在这黑夜里看到了火光。
她的小拇指动着。
也牵动着他的手指,就像是和他无声地讲述着那个光怪陆离的可怕梦境。
她说她梦到了父亲和母亲,她说雪莉死了,狗狗死了,她忍受了很多的可怕的折磨才终于在海的那一边找到了自己的家,可是就在第一天的那个晚上,那个家就很快地破碎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问他,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他也会像梦里一样再也找不见了。
拇指的丝线牵动着。
她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但她心里的话都在那根丝线中牵动着告诉了他。
“不会。”
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因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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