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蚕盐之法,配与百姓,则是要将这些东西,强行卖给百姓。
鼓励地方多售海盐及鱼干,所得利润地方和中枢对半开,就是给地方官府分配好处了。
这算是打一棒子,又给颗甜枣了。
这样一来,似乎是三赢了。
百姓交的钱,现在可以拿到实物了,不再是和过去一样,给了钱却看不到盐。
如今,至少可以拿到一些实物了。
登州等地的海盐、鱼干,现在也能卖出去了。
朝廷和地方,大抵也能赚到一些钱。
就是……
两位宰相,总感觉有些不太现实。
可能吗?
大家都赢的话,谁在输?谁在付出代价?
可他们也不敢问,更不会问。
原因很简单。
这个事情,是官家亲自提出来的。
而且,为了推进这个事情,官家可是发了脾气,做了文章的。
这就意味着——他无论如何也要做这个事情。
甚至可能有了不换思想就换人的决心!
同时,蚕盐法的败坏,和他们的父亲都已经捆绑在一起了——官家已经暗示了。
所以,现在改革蚕盐法,使之重新恢复一定济贫属性。
等于给他们的父辈解套。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
于是,韩绛也好,吕公著也罢,都只能唱赞歌。
“圣明无过陛下。”
“唯我陛下,仁圣睿智,泽被苍生……”
两位宰相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就立刻开始唱赞歌了。
不管怎么说。
至少在现在看来,两位宰相都觉得,官家的改革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后来人的问题。
尤其是韩绛,他马上就要致仕退休养老了。
才懒得为未来操心呢。
他现在只想着风风光光的致仕。
也就是吕公著,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拜贺之后,持芴问道:“陛下,老臣斗胆,想请教一下,这海盐和所谓的鱼干,大约是在什么价位?”
无论是太贵,还是太便宜,都会有问题!
赵煦听着,轻笑一声,对着身旁的石得一吩咐:“石得一,将登州月前的海盐盐价,以及那些滞销的鱼虾价格,与两位宰相通报一下吧!”
“诺!”石得一领命,然后上前,对着两位宰相拱手一礼后,道:“两位相公探事司月前在登州市井,所见海盐,分为三等……”
“最上等,每斤海盐约四十钱,次之二十余钱,最末等每斤十余钱……”
“至于滞销之鱼干、虾干,皆小鱼小虾,品相好者一斤不过十余钱,若是劣者不过,数钱而已……”
“若是中枢直接采购,价格只会低!”
这是自然!
大量批发,本来就会便宜,朝廷直接采购,官府黑心一点的话,直接可以打个地板价。
吕公著听着,深深吁出一口气:“竟这般便宜?”
他有些不可思议了。
景佑以前,朝廷规定,蚕盐一斤百钱,价格比私盐略低,所以被很多百姓视为德政。
现在,登州的海盐价格,居然这么低?
而且,还是市价!
换而言之,它的成本价,会低到超乎想象!
所以……
一旦这样的海盐,大量涌入市场。
官盐怎么办?
吕公著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大宋官盐收入,虽然一直受到私盐的冲击。
但在国家收入比重中,一直不低。
旁的不说,陕西各路实行的钞盐法,每年发行盐钞三百万贯。
这笔盐钞收入是陕西各路边军的军费保证!
同时,大宋官盐其实一直只占市场的一小部分份额。
真正占据大头的是私盐!
私盐贩子的势力可是极为强大的。
一旦,大量廉价海盐,冲进了这些人的地盘。
这些人会做什么?那就没有人可以预知了。
反正,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是这么一想,吕公著就浑身冒汗了。
可他刚刚才唱过赞歌,没办法立刻改口。
只能是弱弱的上前,持芴而拜,问道:“未知陛下,打算让地方军州,将这海盐和鱼干,作价几何卖与百姓?”
赵煦笑了笑,答道:“朕命户部侍郎章卿计算过了……”
“登州海盐,若朝廷采购,约可做到每斤十余钱……”
“虽说可以更低,但也要考虑盐民的利润……”
“如此算上运费,加上官府恰当的利润……”
“每斤最终配与百姓时,应在四十钱到五十钱左右。”
吕公著闭上眼睛,脸颊不断抽搐。
四五十钱一斤的官盐?
在产盐地,都属于廉价了!
何况是在那些不产盐的地方?
他都能想到,那些私盐贩子的怒火了。
要知道,私盐贩子,从来都是大宋社会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仅仅是元丰二年一年,天下州郡就逮捕了贩卖私盐之人两万人!
其他年份,每年各地官府抓住的私盐贩子,少则七八千,多则万余。
由此可以想象,盘踞在这条生态链上的,到底有多少人?
此外这么廉价的食盐,一旦大量涌入市场……
那些官营的盐户和灶户怎么办?
他们若大量破产……
吕公著只觉手脚冰凉。
赵煦见着,轻笑一声,他自然早有准备。
于是,拍了怕手。
“石得一,且将登州海盐与鱼干,呈与两位相公一观。”
“诺!”
石得一恭身领命,很快便带着人将海盐和鱼干,送到了两位宰相面前。
吕公著看着被送到他面前的海盐。
大颗粒、颜色杂驳,明显有着大量杂质。
至于所谓的鱼干、虾干。
不仅仅很小,而且闻着有一股很怪异的味道,明显就是晒制的时候,没有处理好。
特别是虾干——几乎就是些虾皮,根本没有肉!
“这些海盐,多有杂质,百姓拿到手中,需要加水熬煮去杂,方可食用……”赵煦解释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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