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书院大门外,长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行之缓步前行。
瞅着山花烂漫的田野,陆行之苍白的脸上落出一丝甜静的笑容。
太上皇驾崩,天子坐稳了朝居,他身为天子师的使命也算是有个了解,可以无憾地走了。
长禄在身后冲陆行之问道:“天子既然让云小子重回水师,却为何不让他去粤海任职呢?”
陆行之微笑道:“天子是担心将若愚派去粤海,会让东平郡王心生顾忌,在西北的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天子不想多生事端。”
长禄闻言微微颔首,对天子的心思,还是陆行之了解最深。
陆行之轻叹一口气道:“其实,只要若愚重回水师,东平郡王就会心生忌惮,这和他在北海水师还是粤海水师并无太大的关系。”
长禄:“以先生之见,东平郡王府会反叛朝庭吗?”
陆行之:“別说是东平郡王,就连西宁郡王,他们从内心来说只想永保荣华富贵,没人想反叛的,只是他们都想保留割据一方的势力,这是天子所不能容忍的。”
长禄:“也许陛下将太子之位先确定下来,西宁郡王才会回京。”
陆行之苦笑着摇摇头,长禄将事情想简单了,太子今日能立,明儿也可以废掉,西宁郡王又岂会将希望寄托在楚王身上。
这时,书院内响起敲钟声,长禄忙道:“士子们要休课了,咱们回去吧。”
陆行之坡为留恋了瞅了一眼前方的田野,正要点头同意,却被前面出现的几道人影吸引住了。
他忙冲长禄喊道:“长禄,你快瞧瞧,过来之人是不是若愚?”
长禄闻言抬头望去,随即笑道:“还真是云小子。”
“快推我过去。”
“是。”
…
来人正是林云和钟翊、小默、二虎几人。
看到长禄推着陆行之,林云赶紧跑过来,冲陆行之笑道:“弟子今儿刚回京就跑来看望先生,您老应该很开心吧。”
陆行之一脸嫌弃地道:“我的弟子多了,有你不多,无你也不少。”
“先生这话明显是口不应心。”
林云边说边上前替换长禄,推着陆行之往书院走去。
长禄在一旁冲林云问道:“云小子,你真是今儿回来的?”
林云点头道:“正是。我和叔父一同回来的,叔父被天子召见,我就一个人跑来看望先生。”
顿了顿,林云又道:“曹祭酒让我代他向先生问安,说等到国子监休沐,他就进京来看望先生。”
“绍谦有心了。”
长禄见小默和二虎大包小包提着一堆东西,便冲林云笑道:“听说你在金陵弄的那个花魁大赛很是热闹,想必你小子赚了不少银子吧?”
“银子是赚了不少,可我全都拿去买赈灾粮。这次我可是一文钱没赚,反而倒贴进去不少银子。”
长禄:“我不信,你小子比猴子还精,怎会做赔本的买卖?”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陆行之:“我信,若愚在大节上还是不亏的。”
“还是先生最懂我。”
陆行之又道:“若愚,两淮的私盐贩子清理得如何了?”
林云笑道:“赵霖这次可是大显神威,将私盐贩子和内鬼清理个一干二净,短期内,可保盐税增收。”
陆行之夸赞道:“这次你能将功劳让赵霖,可见是有所进益。”
林云忙道:“弟子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莫愁湖畔看了半个月的花魁表演。”
长禄打趣地道:“云小子,你有没有瞧上哪个花魁?”
林云乐道:“您要是想找个美女来段红袖添香的佳话,我马上帮你挑选个绝色佳人。”
长禄抬手在林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训斥道:“没大没小的,我看你的书都白念了。”
林云边躲边冲陆行之笑道:“先生,您瞧堂长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陆行之乐呵呵地瞧着两人逗嘴,感觉心情大好。
…
回到雅室,林云将带来的人参、燕窝等补品交给长禄,冲其叮嘱道:“老神医说过,这些东西要少吃多餐,一次不能进补太多。”
长禄忙道:“这个我明白,太医此前叮嘱过我。”
“那就好。”
陆行之坐在案几后,冲林云招手道:“若愚,你过来,为师有话要问你。”
“是。”
林云应声走过去,在陆行之身旁坐下,他见陆行之面前摆放着茶杯,便冲其劝道:“先生以后就别再喝茶了。”
陆行之端起茶杯笑道:“若是连茶都不能喝,那我活着还有何意?”
“呃~”
陆行之喝了两口茶,随即放下茶杯,冲长禄摆摆手。
等长禄出去之后,陆行之才对林云叮嘱道:“我有几句要紧话告诉你,你可要记好了。”
“先生请说。”
“知晓陛下为何让你出任北海水师副总督吗?”
林云略一思忖便道:“莫非是先生在陛下面前举荐的?”
陆行之点头道:“不错,我向陛下举荐,上你出任周琼的副手,陛下考虑之后,让你出任北海水师副总督。我大楚原本没有副总督这个官职,你现在就相当于是从二品的水师总督。”
林云忧心忡忡地道:“弟子年轻识浅,贸然登上高位,只怕不服之人多矣。”
陆行之:“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很好,为师要提醒你的是,日后要尽量离朝远些,干万不能牵涉太子之争,否则,后患无穷。”
林云郑重地点头道:“先生的话,弟子会铭记于心的。”
“还记得当初你同为师说过,我大楚的边患来自海上吗?”
“记得。”
“记得就好,我大楚的边患来自海上,你的出路也在海上。记住为师的话,日后切莫去陆师任职。”
林云苦笑道:“去何处任职也非弟子能决定的,就像这次,弟子都准备好了要躲去粤海,最后天子一道诏书,我还是要回京听用。”
陆行之:“这个你放心,除非有逼不得已的情况发生,否则,天子是不会让你去京营或边军任职的。”
林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道:“什么是逼不得已的情况?”
陆行之端起茶杯,往案几上倒了几滴水,随即放下茶杯,用手指沾水,写下几个字,“京营叛乱”。
林云看后大吃一惊,能调动京营的只有天子和轩王爷,王子腾也许能调动一部分京营,可若是王子腾挑动京营叛乱的话,天子绝对不会启用他,剩下的就是轩王爷了。
陆行之伸手将字迹抹去,小声道:“这事虽说几无可能,可朝堂之上变化莫测,你还要多长个心眼。”
林云很想问问陆行之,自己同宁珩关系极好,轩王爷如果发动兵变,陛下又怎会信任他呢?
可这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天子的心思,没人比陆行之更了解,他既然这么说,多半是错不了的。
就在这时,长禄敲门喊道:“先生,您该去用膳了。”
陆行之冲林云笑道:“你推我去饭厅,同士子们一起用膳。”
“弟子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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