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天后的深夜。
余宅。
因为原先那处宅子里死了人的缘故,余家人嫌晦气,便又在附近不远的位置重置了一处宅子。
自逢上次遭遇了降头师下降一事后,余家人便对这神神鬼鬼之事存了敬畏之心,因为唯恐家里头再次沾染上什么邪祟,余夫人还特意差人请来了一尊南真圣母的神像回来,日日亲自上香供奉,一是为自家老爷祈福,二是镇宅求个安心。
夜空如同一张魆黑的幕布,似要将人间的光亮永世隔绝,一缕残月死气沉沉地悬在夜空当中,就如同死人眼珠子中泛起的那抹眼白,勾勒着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已是三更天了,整个余宅之中,一片寂寥,仅有几盏发了黄的夜灯,散发着可有可无的暗淡黄光。
这时,余宅某间房中的灯却是忽地亮了,黄灿灿的,在这浓墨般的黑暗之中,显得极为突兀。
原是房中的余夫人想要起夜。但见其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顺了一件挂在床边的外衣披了,便要起身朝屋外走去。
“夫人,怎么还起夜了?”这时,余总兵也是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转了过来。
“老爷,不好意思,怕是妾身吵着你了。”余夫人轻道。
“不碍事的,只是夫人你半夜的出屋干嘛?”余总兵有些不解道,因为倘若她是想要上茅房的话,这屋里头也是有着方便用的痰盂的。
“老爷,妾身想要去厅堂里上柱香。”余夫人如实回道,其实她方才就已经醒了,兴许是做了噩梦的缘故,之后她就一直心神难宁的,再也难以入眠了。
“夫人,八成又做噩梦了吧?”余总兵柔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别担心这么多,明早再去上香也是一样的,大半夜的还是快些睡吧。”
凭着对余夫人的了解,余总兵很快便猜出了缘由。
“老爷,若是不上柱香,妾身今晚怕是难以入眠了,我还是去点上一柱,如此才能好些的。”余夫人侧了侧头道。
“那好吧。”余总兵也不多劝,只道,“上过了就早些回来。”
余夫人颔首道:“嗳,您先睡吧,我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余总兵嗯了一声,随后翻了个身,睡意阑珊地眯上了眼睛。
余夫人出了屋去,因为害怕打扰余总兵歇息,她又将屋内的灯给熄了。
不一会儿,偏厅当中的灯便亮了。
余夫人缓步走到神龛之前,自香案上取了三根供香,在一旁的供烛上燃了,而后双手并举,躬身对着神龛内南真圣母的神像拜了几拜。
“南真圣母娘娘,求你保佑……”一想到方才梦境中的可怕场景,余夫人心中的虔诚之意便不由地又浓郁了几分。
说罢,余夫人又兀自朝着神像拜了几拜,并上前一步地欲要将手中的供香插入香炉之中。
可就在这时,神龛当中的神像却是没来由地剧烈摇晃颤抖起来,连带着座下的神龛都是微微发起颤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余夫人惊骇莫名,但见其大睁着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神像,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余夫人不知的是,其实这乃是神像的示警之举,如此动静,就是表明有脏东西正在接近她,而这脏东西,就是神像也无法镇压得住。
这毕竟不是南真圣母的真身,其实神像,说白了就是汇聚了人们信仰香火之力所凝聚出来的灵胎,像这样的泥塑化身人间不知有多少几许,纵使神像真能有几分神力,对付寻常的鬼怪倒好,可若是遇上凶戾难缠的……
下一瞬,整座南真圣母的神像便毫无征兆地轰然炸裂开来。
“啊……!!”
站在神像近前的余夫人首当其冲,被崩得满脸都是碎片渣子,两只眼珠子更是如同葡萄般被生生戳爆,露出了眼球内部混合着血水的胶冻状物质。最致命的是一块长条形的碎片,足有十几公分来长,此时就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她娇嫩的脖子当中。
血管和气管被瞬间割裂开来,甚至连声带也被刺破了,血水自豁口处咕咕直冒,余夫人想要捂手去堵,却根本无济于事,此时此刻,她就像极了一只被割了喉咙的母鸡,扑腾了一阵后,便仰头栽倒了下去。
余夫人凄厉之极的惨叫,如尖锥划破了夜空,余家众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刺骨的冷水,皆慌不迭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余总兵正睡未睡,此刻听到这般动静,下意识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好!是夫人!”
“他奶奶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余总兵心中立时生出一丝不妙之意来,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是周百海那个混蛋又派来了杀手,连他忙翻起枕边的床褥,从底下掏出了一把造型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来,而后一脚踢开房门,脸带煞气地朝着前厅疾奔了过去。
前厅之中,余夫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横躺在冰凉的地面之上,殷红的鲜血跟水洼似的,淌了一地,而在其尸体跟前,却赫然多出了一道长发披肩的纤瘦身影,该身影静待而立,体态欣长,从其背影来看似乎还是一个身姿卓越的绝美佳人儿。
余总兵手枪在握,疾步快走,几个弹指的工夫便到了前厅之中。
“夫人!”余总兵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面目皆非的余夫人,不禁悲呼一声。
“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余总兵红了眼,二话不说,便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出膛的子弹携带着刺耳的音爆声,呼啸而过,径直从那道身影的背后穿没了进去。
可还不待余总兵露出喜色,紧跟着他便双眼一直地盯大了眼珠子,这副模样,就如同见了鬼似的。
其意料当中的血肉开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子弹穿进对方体内,就跟打在了空气中似的,从其躯体内一穿而过,不带丝毫阻拦地击在了对面的砖墙上,石屑横飞,在其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这……”
余总兵惊骇莫名,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而这时,那背对着他的白袍女子也是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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