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阳号战列舰用大餐厅改成的会议室内，中国欧洲司令部司令于岑开口说道：“法国已经战败了。”

没人表示反对。虽然还有人感觉法国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已经不取决于法国。孙子兵法中讲，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以德国现在的战况，他们已经处于不可能被法国击败的局面，法国若是想击败德国，只能靠德国自己犯错误。

从已经获得的情况来看，德国控制住了他们的装甲集群，没有让德国装甲集群去攻击坚固防线。法国失去了最后的获胜可能。

见同志们没有其他意见，于岑看了看参谋长林虎三。在林虎三身上，于岑总觉得能看到现在的总参谋长胡秀山的感觉。这两人个头与长相大不相同，但是对于军事工作的态度和方法高度一致，都是不言不语，每天除了看地图、报表之外，就是听报告，视察前线。凡是他们负责的工作，所有人都会感到安心。

林虎三仿佛没看到于岑的目光，只是看着面前的沙盘。于岑也不知道林虎三心中正在思考着什么，但林虎三不开口，证明林虎三觉得没什么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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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岑转向旁边外交部的联络人员，问道：“撤侨的工作完成到哪个程度了？”

旁边外交部的同志答道：“于司令，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等到6月10日，新派来的两支日本航母编队与我们汇合后就回国。”

回答之后，外交部的同志又问了一句，“于司令，你会不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于岑一时无语。即便有中日四个航母编队汇合，在距离中国几万公里之外的海上也不可能安全。北大西洋周边列强都不愿意看到中国航母编队的出现，只是当下欧洲最大的威胁是德国，法国反倒期待中国能够对德国宣战。英美两国只怕都完成了袭击中国航母编队的计划，只是英国当下自顾不暇，绝不可能这么做。美国则是不敢，至少是短期内举棋不定。

世界各国都相信中国有足够的实力，世界各国也都相信中国有使用自己力量的决心。所有北大西洋周边列强与中国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各国不想引发与中国的战争，也没有扩大战争的打算，中国舰队没有切断航线，也没有发动进攻，这才能比较平静的存在。

但是于岑觉得眼前的局势顶多维持到6月底。此次中国海军跑到法国这边，明面的理由是撤侨。这几天于岑发现，非明面的工作则是尽可能把愿意前往中国的法国工程师、科学家、与中国有密切贸易往来的法国商人撤走。

身为军人，于岑虽然不懂金融。但是撤侨舰队中有不少中国银行业的人员，他们甚至用上了船队上的无线电，每天高频率与中国那边联络。据说是提供了法国的钱转入中法合作银行的账户中去。中法银行总部设在中国，是中法贸易的结算银行之一。很多法国商人不愿意生活在被德国占领的法国，就选择带着钱跑路。

于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派遣两个航母编队到法国这边，最近有不少决定前往中国的法国商人向中国船上运送来很多英镑、美元、金银、珠宝、古董。此行的两艘战列舰与航母上都设了“金库”，用以存放钞票与贵金属。大量的货船则提供了其他物件的保存，原来是上头已经判定法国要战败，派这么一支巨大的船队来法国搞搬运。

身为中国国防军的军人，于岑对钱的感受只是每个月他的银行账户上都会出现新的工资数字。被任务逼得坐到金库上的感觉让于岑非常不舒服，比较起来，他更希望能够投入战争之中。譬如，快速接收法属印度支那。

此时何锐刚结束了与总参谋部召开的会议，总参谋部已经做好接收法属印度支哪的军事部署。现在法属印度支那联邦凡是能称为强力部门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5万多人。总参谋部的军事计划调动了20万部队，陆军越过边境后一路向南，控制沿途的城市与道路。海军则在空军的掩护下，先紧急运输一个旅的海军陆战队，南下接收西贡与金兰湾。为后续大规模海运提供港口。

参加此次军事行动的所有旅长们都出席了会议，并且一个个的向何锐为首的总参谋部讲述他们讲述自己的任务。任务型作战中，负责执行复杂作战任务的前线指挥官们都有非常大的自主权。既然有了自主权，指挥官们都要面对各种可能的情况制定自己的预备方案。

何锐既不用提问，也不用评定，只是坐在那里听。这一轮会议结束后，何锐对这些人选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大部分旅长们都可以，三名旅长的表现就比较值得考虑。何锐却一言不发，因为人员选择是总参谋部的职权。何锐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三位表现不佳的旅长到底是水平不行，还是在会议上的情绪太紧张。

结束了这个会议，何锐与李润石一起吃了个工作餐。李润石的工作能力令何锐非常满意，不用何锐问，李润石已经讲述了国内学术界、工商界、教育界，对法国国内出色的学者与工程师们的邀请。

世界上最宝贵的是人才，中国对法国的钱财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法国人才极有兴趣。如果能够将这些人才都邀请到中国来，无疑是巨大的财富。

李润石介绍完了情况后总结道：“主席，从现在的局面看，我们大概只能邀请到20%左右的人。等法国战败，德国方面很可能会对这些专家们进行看管。我们虽然也建设了交通线，但是之后的工作进度会受到很大影响。”

“嗯。你已经做得很好。”何锐当即给李润石来了颗定心丸。

李润石这才继续问道：“现在我们还遇到一个问题，非常多的犹太人想方设法前来中国。这些犹太人给我们的正常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犹太人伪造证件的能力果然和传闻中差不多。”

自从德国公开迫害犹太人之后，大量的犹太人逃到了欧洲其他国家。反犹是整个欧洲的传统，甚至连美国都不愿意接收这些逃难来的犹太人。这两年，好几艘装满了犹太人的船进入美国领海，但是美国坚决不接收。最后船只只能返航德国港口，这些犹太人一下船就被纳粹抓起来投进了关押犹太人的集中营。

何锐不愿意看到屠杀，却也没兴趣让大量犹太人进入中国，便等着李润石提出方案。

李润石继续说道：“我认为可以在西贡附近地区开辟出一个犹太人临时居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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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你的建议。”何锐当即表示了支持。

李润石见何锐回答的如此爽快，又说道：“关于老挝、柬埔寨、越南、交趾独立建国的安排也已经准备好。根据我们的经验，已经准备了5万名左右的干部南下临时接管当地政权。不知主席对于处决那些帝国主义狗腿子的事情是否和日本打了招呼。”

何锐果断答道：“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在意日本人怎么看，反正日本人肯定反对。”

李润石进入下一个工作安排，“建立反殖民游击队培训中心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很多游击队希望能够立刻回国开始反殖民主义的行动。我已经让那些比较老成持重的人员返回他们的故乡准备发动起义，那些更激进的人员暂时留在训练营内，准备随时让他们打回去。”

何锐与李润石的看法不太一样，“殖民地政府从来不干人事，我认为英国殖民当局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反人类暴行。那时候我们就将以制止反人类暴行的理由出兵。现阶段并不适合让那些游击队先回到那些国家进行武装解放斗争。”

李润石提出了不同意见，“如果没有前期的准备，我们在当地获得的配合度只怕不够。”

“不。欧美殖民者们在当地进行了数百年的屠杀压迫，当地人虽然反抗，却知道赢不了。我认为，我们最初接管当地，会被认为是新来的更强大的殖民者。李润石同志，之前我们就讨论过，殖民地人民真的没办法和我们共情。你前面所说的那些，是主权国家内部政变的搞法。这种搞法适合西班牙，却不适合殖民地。”

李润石听到这里，心中有些难受，神色不禁有些许黯然。而何锐也没继续说，而是给李润石散了根烟。李润石慢慢抽着，同时整理着思路。叶圣陶援助的那个孩子已经在中国开始读书，李润石在进行解放殖民地工作的时候，也和这个孩子见了个面，询问这孩子未来的想法。这个孩子有点怯生生的说出了心里话，“在中国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个工作，在中国稳定住。然后想办法将全家接到中国来生活。”

与其他被调查的外国人员交谈，李润石发现，凡是因为运气原因而比较被动进入中国的殖民地人员，都只想在中国生活，把家人带回来。而那些出于赶走殖民主义者，主动到中国寻求帮助的人，除了热切的期待中国能够给他们大量军事与物资上的帮助之外，并没有丝毫留在中国的打算。

在那些殖民地人民中，革命者的比例有多大呢？李润石觉得千里挑一应该有，百里挑一大概不足。心中反对殖民者压迫的人，要么是受到殖民者直接压迫，要么就是知识阶层，这种人的比例不到十分之一。

分析后的结果让李润石心里头其实不太好受。世界人民大团结的难度太大了。

何锐抽了几口，就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与世界革命派的联络怎么样了？”

李润石打起了精神，“已经有数万人表示愿意参加世界人民解放军。虽然还有第三国际的人想在里面插手，经过我们的工作，已经基本消除了第三国际在里面的有组织行动。现在能够确定，有几十万人正在观望。他们并不相信中国会发动世界人民解放行动。”

“干的很好，继续联系。”何锐赞道。

看李润石的情绪还是有点低沉，何锐鼓励道：“我有一个梦想，当世界人民解放军经历过一系列的解放战争，终于欧洲发动进攻的时候，其中的总司令是一个外国人。这支军队中一半以上的官兵都是外国人。”

这话让李润石哑然失笑，方才何锐还冷酷的表示，中国击败各个殖民地政府的时候，不要认为殖民地人民会把中国看成解放者。现在又指望世界人民解放军中大部分成员都是外国人，何锐素来批评“既要又要还要”，可这话听起来充满了“既要又要还要”的味道。难道……何锐心中的世界联军是以欧洲白人为主么？

何锐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进入下一个安排，“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核武器试爆。有了核武器做底牌，全球解放战争就只用等待常规武器装备完成。”

李润石的级别已经让他能够接触到核武器这样的核心机密。李润石在陕西的时候处理过化肥存储中心爆炸，以化肥存储点为中心，方圆几百米内的所有建筑、树木全都被剧烈的爆炸摧毁。那场面让李润石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种爆炸的威力也就是几十吨tnt当量，在机密报告中描述，核武器的爆炸威力达到10万吨tnt当量的武器。一颗核弹下去，一座城市就将变成废墟。这样的毁灭让李润石感到了不安。

有个念头在李润石心中冒出来，但是李润石说不出口。只能嗯了一声。

6月2日上午10点23分，全球的地震观测设备都接收到了一个信号。那是一场在当地震级2.7级左右的地震。战争期间的欧洲已经没心思关注此事，美国各地的地震观测台虽然观测到了这次地震，却只是认为这就是一场震源在中国西北地区的普通地震。

这种级别的地震在全球经常发生，虽然这次地震被记录下来，却也没人真正在意。但是在罗布泊，李润石感受到了地面短暂的如野马般起伏，天空中则升起了一颗比太阳更耀眼的新太阳。虽然带着厚厚的护目镜，李润石依旧感觉视野中只剩下这颗璀璨的太阳，以至于本是蔚蓝色的天空，在片刻间反倒被映衬的如同黑夜一样。

这就是原子层面能够释放出的能量，而这个世界，包括世界上的人类，都是由各种原子组成的。科学的威力以绝对破坏的形式展现出来的时候，李润石心中那个问题更加激烈的鼓动起来。

当地震与强光消散，以公里来计算的巨大蘑菇云在上百公里外的李润石眼中清晰而且高大。在周围其他人都陷入欢乐之际，李润石看到何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保护严密的观察室。他连忙跟了出去，就见何锐有些疲惫的靠在墙边，点了根烟。仔细观察着何锐的神色，李润石看不到任何欢喜。何锐今年正好50岁，虽然不显得苍老，但是遮掩不住的白发，以及大半白了的胡子茬，让何锐看上去格外的疲惫。

见何锐真的没有任何高兴，李润石才说出了心中的问题，“主席，您会下令使用核武器么？”

何锐没想到李润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些日子，何锐多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如果是中国遭到危急，不得不用，何锐也不会有妇人之仁。但是把核武器当做进攻型武器，何锐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解放全世界与征服全世界不同，与屠戮天下更是完全对立。何锐自己还是没能分清楚心情，索性反问李润石，“如果不是处于危急之时，你会用么？”

李润石嘿然不语。何锐见李润石好一阵也没开口，便扔下烟屁股一脚踩灭，正准备离开，就听李润石说道：“如果必须毁灭罪恶的时候，我会用。”

何锐眼前一亮。李润石的回答让何锐原本有些混乱的思路彻底清晰起来，想称赞一句“正是如此”，可话却说不出来。正好此时何锐的秘书快步走来，“主席，大家都在等着你发言。”

何锐接机不再多说，只是经过李润石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吧，同志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6月3日晚上，英国将最后一批英法联军撤到了英国。在这天晚上，英国驻华大使向中国外长转交了英国政府的请求，“王国政府希望中国志愿军能够转场到英国，与英法联军一起对抗纳粹德国的进攻。”

中国外长李时光没有给英国政府任何回答，只是表示中国政府会考虑此事。

6月4日上午，守在海滩上的4万多法国精锐的殿后部队投降。西欧战役的第一阶段结束。德国军队立刻调整部署，而德国总参谋则向希特勒提交了他们百忙中制定出来的“红色方案”。

红色方案是针对彻底击败法国的军事方案，德国a、b两个集群一起南下，装甲部队分成克莱斯勒装甲集群与新成立的古德里安装甲集群，分属a、b两个集群。

希特勒已经完全确信，他赢了。赢得了这一场以少大多，以弱打强的西欧战役。这位德国元首甚至没细看红色方案就批准通过，希特勒则立刻下令晋升总参谋长哈尔德与龙德施泰特两位为元帅。由于时间来不及，希特勒只能先给负责的将官们晋升一级。

此时日本航母编队已经用最快速度抵达目的地，中日两国的四支航母编队已经汇合。但四支航母编队感受到的压力骤增，战争到了此时，美国四个航母编队已经在加勒比海地区集结，对外宣称开始进行军事演习。但这此演习明摆着是对中国航母编队施压，虽然从理论上判断，美国还不至于对中日航母编队发动突袭，但是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美国只要歼灭了这四支航母编队，就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获得在太平洋的主动权。这种可能性并不能一厢情愿的排除。

外交部长李时光却则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法国政府前一段一直请求中国对德国宣战，从敦刻尔克撤退完成后，法国政府却不再向中国政府提及此事。李时光向何锐报告了此事，就听何锐说道：“如果法国选择全民抗击德国，我们就支持法国。”

李时光等了一阵，见何锐没有继续，便问道：“如果法国选择投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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