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蔡宁睿勾结金王之事。
虽说蔡宁睿自认无人知晓,但金人中认得大蔡文字的人不多。
那日李弘毅父亲觐见金王,而金王恰巧便要寻一位通识蔡文之人。
李弘毅父亲见状,也就顺势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而其后,李弘毅也未有被重用。
毕竟金王对于大蔡的这些学识一流,并不看重。
当时李弘毅读了此信,也是心中一惊。
信上的内容,是皇宫的构造,密道所在,以及大内高手的详细情况。
其中也包括了两位藏在暗中,保护蔡帝的巫师实力几何。
也交待了赵元将于何时前往皇宫。
也正是因为这一封信,导致金王产生了斩首行动的想法。
使得均鹿一人,便将整个大蔡皇宫覆灭,活捉了蔡帝赵元。
蔡宁睿听闻李弘毅言,顿时如同苍老了数十岁般。
他没有想到,竟是在这一环失策了。
这是蔡宁睿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大蔡境内,他自认此事无人知晓。
但凡和此事有所瓜葛之人,皆是被他隐秘诛杀。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所看重的事情,金王却不一定觉得是回事。
即便没有他蔡宁睿的通风报信,凭借着均鹿的实力,大蔡也将沦陷于金兵的铁蹄之下。
但此事既已发生,那么蔡宁睿勾结大金一事,便已是坐实,再也无法更改。
他叹出一口气来,看向赵元,不由问道:“朕记得……你从金国归来之时,弘毅就跟在你身旁了吧。”
赵元点了点头。
蔡宁睿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早些揭穿朕呢?”
赵元只是微微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既然我能从你的心底看到后悔,以及若能登基之后的革新之志。”
“当时的我相信,你是能做好皇帝的位置的。而且你的理想与我二人无异,又何必揭穿了你再去寻个名不正之人呢?”
“更何况,你也只是一时为权力遮蔽了双眼罢了。”
两行清泪从蔡宁睿的眼角滴落。
他不由想起昨日午休之时,做的那个梦。
若非他通风报信,即便均鹿有着无可匹敌之力。
至少大蔡还能在金国的推进之中,喘上几年气。
在这段时间内,若是赵元也能够在进一步,这些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
蔡宁睿从龙椅上站起,双膝弯曲跪倒在赵元身前,他低着头,泪水地落在地上:“昨日,我做了一个梦……”
他语气哽咽,缓缓将梦中所见说出。
赵元听罢,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此梦的寓意,不过是你心中对先帝有愧而作。”
蔡宁睿哽咽着,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也许是吧。”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赵元。
岁月仿佛从未在赵元的身上留下一丝烙印,其虽说两条手臂上依旧留着那副锁链,眼神内也饱经风霜。
但其却没有一丝一毫衰老过的痕迹。
蔡宁睿无后,只有三个女儿。
先帝留下的子嗣,也因早年间为金人官员的缘故,无法留下后代。
其余宗室男女,也在数十年前便已死绝。
如今,皇室竟也无人去继承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
蔡宁睿只觉得满心悲哀。
算计来算计去,终将只是落得一场空。
此时此刻,他已然不再有其他的念想,只是一心求死。
在死之前,蔡宁睿语气黯淡,也没有再自称为朕:“赵元,我死之后,这天下共主的九五至尊,便是由你来坐了吧。”
赵元摇了摇头:“我对当皇帝没有兴趣。”
蔡宁睿的眼神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可置信:“那可是全天下最尊贵……”
赵元打断了他道:“尊贵?你想错了!”
“天子之所以为君,便是需履行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在于至诚,而非至尊。”
“当年我没有揭穿你的原因,便是你能够敞开了心,真心实意地去为百姓做事。”
蔡宁睿听罢,也不反驳,只是颤巍巍地抽出腰间的宝剑,再言道:
“既是如此,那你会让谁来当这个皇帝?”
赵元言道:“天命无常,自是有德者居之。”
蔡宁睿听闻此言,竟是笑了:“好!好!好!那我就在地下看着,这所谓的有德者,究竟是谁?”
说罢,其剑锋挥动之间,脖颈前瞬息喷射出一道血线。
赵元叹息了一声,命人收拾了蔡宁睿的尸身,予以厚葬。
方才蔡宁睿所言,便是在暗讽赵元。
这天下的有德者,除了他外,便再无其他人能够和他媲美了。
毕竟在如今大蔡的民间,赵元的声望已然是登峰造极。
若是他做了皇帝,恐怕百姓都要一片叫好。
至于合不合乎规矩,赵元心知,如今蔡室无后,即便想推举一人也难。
当初的金国残忍,但凡和宗室沾上些许血缘关系者,都被斩立决。
这也使得当时即便是有着皇室血统之人,也只敢隐姓埋名。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谁又说得清是不是真正的宗室之后。
蔡宁睿死了,这在整个大蔡境内都掀起了陶然大波。
毕竟蔡宁睿兢兢业业数十年,着实是作出了许多实事。
但他错就错在,听信了太多谗言,竟是想要拿捏赵元。
赵元虽说忠国忠民,但他并不忠君。
皇帝是谁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关系。
赵元只想看到,他自己想要的。
他知道,自己并不一定是走在正确的路上。
在此前,他所作所为皆是要符合其心底的浩然之心。
但随着赵元修为的日益精深,他发现这颗浩然心已然是成为了束缚自己的工具。
自己的一言一行,皆是受其所困。
毕竟以赵元的真正秉性,在知晓蔡宁睿勾结金国一事后,必然将会其一刀砍死。
而不是留下所谓的志同道合之人,共同革新大蔡。
以谢缺脑内知识来看,赵元知晓自己或是已经有了心魔。
而这心魔,便是浩然心带给自己的束缚。
自己逼死蔡宁睿,也是摆脱心魔束缚的第一步。
这些年来,赵元已经想明白了。
与其自己一板一眼地履行所谓的君子之道,不如按自己本心行事。
即便失去了浩然之心,那又如何?
赵元自己坚信,自己的性格虽说不符合人们心中的圣人。
但唯有勇猛果敢、不拘小节之辈,方才能真正护卫得了这方国度。
想到此,赵元手中的丹青剑也开始欢呼雀跃起来,似乎和其内心共鸣了一般。
……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虽说天子之位空缺。
但学宫培养出来的大量人才逐渐流往各地,填补了大量的官员空缺之后,也并不太需要一个皇帝在上。
他们自己身为各地的父母官,便能将自己的地盘打理的极好。
当今宰相更是赵元亲自教导出来的门徒,不断配合监司行事。
使得天下逐渐变得清明。
恍惚之间,赵元亦是觉得,这天子的位置不如就此作废。
但就当他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包括李弘毅在内的诸人,皆是反对。
同为一个国度,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
而是一个主心骨。
赵元听闻此言,在和几位学宫大儒商量了一番后。
决意扶持蔡宁睿的小女登基。
此乃是开天辟地的头等大事,虽说此前史书上也有记载过女帝。
但受人扶持上位,却还是头一次。
此时,女帝三十多岁,为学宫所出弟子,并育有三子。
蔡宁睿死后,赵元还是选择了保全其名声,只称是有刺客,现已伏法。
女帝因在学宫七年,对于治理一个郡县或许能够心应手得。
但治理起一个国家,却还是太难了。
她在登基前的数月,便看到李弘毅批阅奏折似乎无比轻松。
但到了自己这里,每一个问题都让她头疼万分,她也只能不断请教老师。
就这样持续了数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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