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桃花下班回来,得知闺女回市里了,说是今天就请假买火车票去南城,愣得都反应不过来。
“她、她一个人去?她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哎呀,依我说,你们两口子还没茵茵一个孩子能干呢,昨天她力擒抢包贼那一招,你们谁有她能耐?老二没在现场,桃花你难道没看到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换成你俩,大概就只晓得傻傻躲吧。”
“……”
两口子互看一眼,听出了老娘语气里的浓浓嫌弃。
老太太经过昨天晚上以及今天中午这道出自孙女手的梅干菜扣肉,对孙女信心十足:“要身手有身手,要机伶有机灵,普通话也比你俩说的好,你俩有啥好不放心的?”
“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薛桃花想想还是不放心,放下筷子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拦住她。”
“咋拦?她这会儿已经坐上班车去市里了,等你坐下午那趟车赶去市里,她没准已经上火车了。”老太太吃了一口梅菜扣肉,滋味好得她抖了抖眉毛,肉烂味香、肥而不腻,牙口不好吃起来也不费劲,不愧是大师傅教出来的,手艺当真了得!
“桃花你坐下吃饭!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个闺女天生就是只鸟,飞出去以后活得比拘在窝里好。想想她以前待在家时,有没有这么好的身手?有没有这么好的厨艺?是不是上班以后才变的?这说明啥?她就适合走出去。”
顿了顿,老太太又吃了一片肉,满意地眯起眼:“还记得我那个到北方插队的远房小表妹吗?小时候多内向沉闷的一个人啊,下乡插队以后变得多泼辣。虽然嫁了个乡下人,但生活多幸福?早几年我们这儿凭粮票也买不到粮时,她回来探亲,给我背了一百斤东北大米回来。那力气,不就是离家后练成的吗?火车上谁敢抢她的粮?”
“……”
两口子被这番话驳得哑口无言。
薛桃花更是把膀大腰圆的小表姨,换上了自个闺女的脸,不禁打了个哆嗦:闺女以后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
“这样子有什么不好?力气大、性子辣,走出去谁敢欺负?”
“……”
薛桃花弱弱说:“可她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别人不知道她身手好,上前欺负她怎么办?”
“那不正好?直接给人个下马威,看谁还敢欺负她?”
“……”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孩子想去,就让她去。她给你们做菜做饭,还替你们跑南城找儿子,是她的孝顺。你们要是真替她着想,赶明她结婚了,多给她备点嫁妆,让她到了婆家底气足点。”老太太说着扒了几口饭。
今天的大米饭也很好吃,不晓得孙女咋煮的,赶明等她回来问问。软糯的米饭,就着不需要嚼的喷香扣肉,老太太仿佛回到了一顿能干掉三碗大米饭的年轻时代。
被老太太这一劝,薛桃花歇了追去市里的心思。
也得亏没追过去,否则就发现闺女跳槽的事了。
好端端的,竟然辞了国营饭店的铁饭碗,去了私营的瑞福楼,哪怕工资涨了一倍,薛桃花也不见得多高兴。
她端起饭碗吃饭,这一吃才发现今天中午竟然有梅菜扣肉。
“这肉哪来的?”
“茵茵买的啊。她说单位发了两斤肉票,放着也不会变成三斤,干脆买了一条五花肉,做扣肉给我们吃。”
“……”
薛桃花感觉天旋地转。
两斤肉票被闺女一次用了?
这败家孩子!
什么放着不会变三斤,但至少放着不会少啊!想吃了去割半斤解解馋,能吃四次呢!
再说,肉票用来走人情也是个好东西啊!
老陈帮了自家这么大一个忙,还没想好送他什么谢礼呢!
这败家孩子……
<div class="contentadv"> “阿嚏!”
徐茵到了市里,刚下车,迎风打了个喷嚏。
电车上坐她隔壁的大妈在剥蒜,真是丁点时间不浪费,剥着剥着还往嘴里塞一颗,味道着实有点刺激。
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直奔瑞福楼,找王钊请假。
瑞福楼的大师傅们,经过开业前的磨合、开业后的交流,不仅精益求精把自己的拿手菜做得比以前更好,更是学会了做彼此的拿手菜,所以只要找到愿意替她班的同事,请这个假应该不难。
王钊听说她想请假去南城找兄长,尽管有些为难,毕竟瑞福楼开业不久,但想想这的确是徐师傅家的大事,出生就被抱错的兄长,直到现在还没找回来,眼下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不放她去找也说不过去。
“你若能找到愿意替你轮班的师傅,放你十天假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徐茵问。
“……”
王钊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担心瑞哥不愿意放人。
放了人,他三餐怎么办?
好不容易养回点肉,别又瘦回去了。
“这样,我去请示一下东家,东家同意就行。”
徐茵点点头:“应该的。难您去问,我去收拾行李。”
王钊:“……”
这是打定主意要去南城了?请不出假也要走?
他抽了抽嘴角,这可是大事,连忙到瑞家小院找他瑞哥汇报。
瑞玺瑾听完没说话,单手支着额,似乎在想什么。
“瑞哥……”王钊试探地问,“要不我驳了她的请假申请?反正搁国营饭店,也不可能给职工放这么多天的假对吧?咱不允许也说得过去。可就是吧……我来的时候,她去收拾行李了,就怕不批她的假,她也走人。这就难办了……”
瑞玺瑾瞥了他一眼:“既如此,你说什么废话?”
王钊眼观鼻鼻观心:我这不是正话反说嘛。
瑞玺瑾从椅子上起身,掸了掸衣服说:“我去开介绍信,你去订两张卧铺票,南城是吧?我和她一起去。”
“???”
这是什么路数?是怕徐师傅一去不回来了吗?
王钊哭笑不得:“瑞哥,她是去找兄长,家就在这边,不可能不回来……”
瑞玺瑾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怕她不回来,我是想着横竖她不在,我只能顿顿小米粥,那还不如跟她一块儿去,要是旅社能开火,还能打打牙祭。”
王钊:“……”
你瑞哥还是你瑞哥!
是他心思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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