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刘开立蹲在墙角，一边看着朦胧的雨雾，一边默默地抽起了烟。
几个小时前……
他在派出所做了笔录。
他愤怒，他大吼大叫，他甚至歇斯底里地扬言要撕烂李彬的嘴巴……
气势是很足。
但没什么用。
他并不算占理。
毕竟是他先动手。
围观的路人、旁边刚好照到他脸的监控都能证明……
有什么好说的？
说李彬在演他？
说李彬是装的？
说李彬要拐他的女儿？
还是……
说什么狠话呢？
刘开立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特别是看到曾经一向来都很听他话的女儿刘莹莹，在工作人员们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话以后……
他的心突然凉了半截！
刚开始的愤怒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觉家里养了个白眼狼……
凌晨的时候，李彬来了。
李彬带着一份报告过来，报告里显示的是“轻伤”。
轻伤？
他就踹了几脚，最多打碎了李彬一颗牙齿，这就是“轻伤”了？
一番争执以后，刘开立发现李彬什么都准备好了，仿佛就是一场预谋……
人证、物证、医证……
有理有据……
“滚吧，滚吧，都滚吧，就当我养了个白眼狼！”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
在派出所的安排下，双方和解。
似乎也只有和解。
他是生意人，【森然集成灶】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但刘开立并没有跟着李彬握手，而是盯刘莹莹。
刘莹莹脸色有些复杂，看着他身上被打的地方，似乎有些心疼，但最终，嘴唇动了动：“爸，我……”
“你们怎么做都是对的，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叫我爸做什么？你怎么不帮他打我？跑上门打我……呵呵，好，好得很啊！”刘开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我妈的骨头断了……”刘开立的冷嘲热讽让刘莹莹脸色难看，但还是看着刘开立。
“这么一推，骨头就断了？哟，那她的骨头，也太稀疏了！断几根了？需要我的骨头拆下来给他绑着不？如果能拆下来的话，你把我的骨头拆下来给她吧……”刘开立冷笑。
“爸，你从来都不会照顾他人感受，从小到大，你每一次都是只顾自己感受，从来都是自以为是，包括填专业、我的就业、我妈的工作……好多次，我们都尝试着跟伱沟通，但你一直都觉得你才是对的，还有开店，开店后的一系列事情，我和我妈一直觉得你不能这么做，但你……”
“呵呵，对对，您现在翅膀硬了，您说什么都对……反正我这二十多年的付出，还不如一個野男人的几句话……呵，这有什么好说的……”
“爸，你……你别这样，我跟你说事……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雨中。
刘莹莹尝试着最后一次跟父亲沟通。
但……
刘开立只是用冷笑的表情对着她。
仿佛，看一个跳梁小丑，又仿佛看一头白眼狼。
刘莹莹沉默许久，随后看着刘开立，脸上终归是不忍：“爸，等办理完这里的手续以后，我就带妈去津城，爸，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们计划着将店也可以一起搬……”
“滚，滚吧，都滚吧！滚了好！”
刘莹莹的话说到一半，最终，再次被刘开立打断。
刘开立在冷笑。
刘莹莹沉默，眼圈微微泛红。
此时此刻的刘开立让她陌生，但似乎，刘开立又是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
她似乎永远都无法跟着自己父亲有效沟通。
他从不听她的想法，他也从不在乎她的感受。
他从来都只是让所有人按照他的想法做，如果违背了他的想法，他会强行纠正，亦或者是愤怒得动手……
她最后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父亲，随后撑着伞，坐上了李彬那辆写着【宏远装饰】的广告车。
看着广告车在朦胧的雨中，离开了远方后……
刘开立抽着烟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
明明应该愤怒，甚至要跟昨天一下歇斯底里，但不知怎的，却怎么都愤怒不起来。
然后……
他渐渐低下了头。
看着地上的烟蒂发呆。
呆了许久。
随后，他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医院看陈爱菊……
这个世界。
要走都走吧！
他离了谁不行？
【森然集成灶】，本身就是他撑下来的！
……………………………………
雨。
越下越大了。
焦黑的仓库边上，工人们认认真真地将垃圾一遍一遍地清理干净。
孟树荣撑着伞，看着这片渐渐被清理干净的废墟。
仍旧抑制不住的心痛。
那是他的心血。
最终，这些心血只能被当成废铜烂铁给卖掉，几百万，变成几万块……
确认完仓库里没有任何东西以后，孟树荣回到了店里。
回到店里以后，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集成吊顶】出口文件……
【欧邦集成吊顶】出口，是整个行业的第一次，虽然量不多，但极具历史意义。
甚至若干年以后，说起集成吊顶出口这一块的历史，【欧邦集成吊顶】不可能被落下。
孟树荣心中突然莫名其妙便产生了一种厚重的“历史使命感”。
上午十点钟。
雨停了。
店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一批客人。
昨天晚上，一篇名为【大火燃烧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但他还是站着】的新闻稿被冲上了微博热搜。
虽然只持续了十多分钟，便很快被各种各样的娱乐八卦给挤了下来，但孟树荣和【欧邦国际】的故事，却渐渐被小范围传开了。
网络时代。
有网络时代的好处。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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