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去劝说耶律尔图跟澹台家合作的一共有十二个人,都是那种脾气很好、说话很和善、不会颐指气使的类型,他们在耶律尔图跟前低眉顺眼的,次次都是陪着笑脸,即使面对耶律尔图的冷脸,他们也是小心应对的。
这些人认为只要自己好言相劝,跟耶律尔图摆事实、讲道理,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识到跟自己合作的好处,就能让他抛开心中的执念,放下已有的固执,答应己方的要求。
这要是换做旁人,十有八九禁不住诱惑,就一定答应了,但耶律尔图并不是一般人,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旦执拗起来,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澹台家的说客见自己亲自上阵说不动耶律尔图,就想了其他的法子,拐弯抹角的找耶律家的大长老们出面,但结果还是一样的,全部都被耶律尔图给打出来。
闹到最后,就连澹台家的家主都觉得耶律尔图是个不知好歹、不会审时度势的家伙,与这样的人合作,即便是成了也会后患无穷。所以,他很果断的放弃了耶律尔图,转而去扶持耶律家的死对头。同时,他也撂下狠话,要给耶律尔图点颜色看看,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拒绝澹台家是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的。
听到这样的威胁,耶律尔图倒也不是很在乎,他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干掉萧家,从萧家的手里抢回属于他们耶律家的大权,其他阿猫阿狗的威胁,那是在做完这件大事之后再去考虑的。
“祖父曾经说过,耶律尔图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狂妄自大、特别嚣张跋扈的人,别人算计、利用、陷害他,他根本就不在乎,随便那些人去折腾,压根就不往心里搁,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锱铢必较、疑心病极重的辽王,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更欣赏年轻时的耶律尔图,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是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年少轻狂,是要付出代价的,耶律尔图也不例外。”沈昊林看看沈茶手里的信,“在跟萧家的争斗中,因为他太任性、明亏、暗亏吃了不少,还有几次差点就丢了性命。”
“也是因为吃了这么多的亏,他才慢慢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沈茶也跟着叹气,“但他疑心病的根源是他当作亲兄弟的人把他给卖了,他差点死在那位兄弟的手里。”她耸耸肩,“经历这种事,如果还没有任何的改变,恐怕也坐不上辽王这个位子。”
“小茶说的不错,辽王这个位子……”宋爻佳摇摇头,“不是耶律尔图这样的人,恐怕驾驭不住的。话又说回来了,他对澹台家的人也不是不在意吧?其实是把他们放在了心上的吧?”
“是,是放在心上了。”沈茶点点头,“年少轻狂又不是蠢,咱们跟耶律尔图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的心眼可不少,骂走了那些说客之后,就暗暗打听了澹台家的来历。”
“打听到了?”从沈茶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爻佳轻笑了一下,“知道那帮人的来历,是不是后悔把人给打跑了,没有跟人家合作?”
“应该没有后悔。”沈茶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她离开临潢府之前跟耶律尔图的谈话,“他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抵抗住了强大的诱惑,到了现在可以自己说了算,不必受制于人。”
“他是这么说的?”宋爻佳摸摸下巴,“确确实实是个人物。”
“他说这些话的时机很重要,是萧凤岐大义灭亲,毁了整个萧家基业之后。当时我还不知道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存在,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他是有感而发的。”
“等等,我有个疑问。”宋爻佳轻轻敲敲桌子,“如果萧家有澹台家的扶持,怎么还会在与耶律尔图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这不太合理,对不对?”
“澹台家并没有帮助萧家跟耶律家争斗,那个时候,两家处于胶着状态,任何一方插手都讨不了什么便宜。澹台家的那位家主那么精明,自然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事实上,他们是等萧家彻底落败、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才假装不经意的出现在萧家人的视线里。而且,他们也不是主动上门要去帮萧家,而是等着萧家调查完自己的所谓底细,主动来找他们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爻佳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哀兵必胜!”沈昊林、沈茶、白萌,还有一直充当背景的影十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哀兵必胜?”宋爻佳没带过兵,没上过沙场,不是很懂他们的意思,“萧家也没死人呐,哪里来的哀兵?”
“殿下,这只是一种形容,并不是非要死人,才能叫做哀兵。”白萌解释了一下,“萧家败落,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尝到这个滋味,才能激发他们跟耶律家继续缠斗下去的斗志。否则,他们也许就破罐子破摔,从此在临潢府销声匿迹了。”
“这么说的话,我就能理解了。临潢府若是没有了萧家,对于想要搅浑这池水的澹台家可不是好事,他们想要再扶持一个可以跟耶律家对抗的大族,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宋爻佳冷笑了一声,“萧家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们真正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就可以乖乖的跟自己合作。”
“没错,萧家的那位老爷子就是他们的目标。这个老爷子从一出生就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落败之后,不少追捧他的人反过来踩他,这个落差是他无法承受的。而澹台家卡准了这个时机,引诱萧老爷子上钩。”
“这也就能说得通,他怎么有这个底气勾结金国的刺客对大夏使团下手了。”沈昊林哼了一声,“这是有人给撑腰,但没想到被自家小辈给搅了局。”
“即使萧凤岐不大义灭亲,耶律尔图也不会放过他们。”沈茶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在密密麻麻的一小堆字里,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虽然他拒绝了跟澹台家的合作,但并没有忽视他们的存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追踪澹台家的行踪。”
“耶律尔图毕竟是辽国的地头蛇,想要盯着什么人,还是很容易的。”沈昊林点点头,“曾经有过传言,说摄政王府曾经养了一批擅长追踪、盯梢的高手,如此一看,是确有其事。”
“不错,澹台家在临潢府设下的据点、埋下的暗线,十之八九都在耶律尔图的掌控之中。不止如此,他们和萧家人每一次的见面也都被摄政王府的人盯着,时间、地点、甚至是双方聊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那次对使团的刺杀?”看到沈茶点头,白萌一皱眉,“为何不制止?”
“制止了又怎么能让萧家覆灭呢?”
“也就是说,你被利用了?”
“嗯,被利用了,这样也很好,省得我们去分心对付萧家了,何乐而不为呢?”沈茶看了一下耶律岚提供的疑似澹台家开设铺子的名单,没有自己的铺子,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朝着白萌招招手,“大统领,这几家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在京里见过?”
“我看看!”白萌看了一眼沈茶指出来的那几家铺子,“我带人去查,如果是,定然不会让他们跑掉。”
沈茶看着白萌离开的背影,耸耸肩,冲着沈昊林、宋爻佳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怎么了?能继续抓人不是很好吗?”
“她不是在想这个。”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头发,“能继续抓人是因为耶律岚提供了消息,她在想应该如何向耶律岚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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