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过了两三息,有个庞然大物从屋边冲过去,带出地面的落叶“唰”一声响。
贺灵川向窗外探头,正好望见博山君远去的背影。
那速度至少有六十迈。
他跟这些沼泽大妖又没深仇大恨,作什么要穷追不舍?
当然,他不追有人追。
又过几息,朱二娘庞大的身影也过来了,正要穿过遗迹去追博山君,忽然有一头蛛妖从地宫洞口钻出,咝咝叫唤,非常急切。
它的声音,贺灵川是听不见的,但朱二娘庞大的身形突然一个急刹,八个爪一转,脑袋抵到贝壳屋窗边,声音里满是山雨欲来的暴怒:
“谁偷走了我的遗蜕!”
怒火令它的体形凭空胀大一圈,眼珠子看起来更凸出。
“啊?”蛛蜕被盗的事实,这么快就被地宫里的小蜘蛛发现了?贺灵川直视它突然变得彤红的眼睛,只有迷茫没有畏惧,“我把你的遗蜕放回原位,你不是亲眼所见?”说罢指了指肩膀上的红蜘蛛。
这红蜘蛛就是朱二娘的小分身,两者共享视野,所以朱二娘当然也看见了贺灵川在陈列室中的所作所为。
“遗蜕少了一个!”
贺灵川更惊讶了:“我们始终在一起,偷遗蜕的肯定不是我。再说了,你那遗蜕个头多大,谁搬得出去!”
每个蛛蜕都比现在的朱二娘大一圈。除了它自己,谁也不知道这种大件行李怎么通过地宫窄小的通道。现今留存的储物戒,容量基本都小,偶尔的例外忽略不计。就算是贺灵川手里那只仙人戒,也不可能装进一整个蛛蜕。
不对,还有一个家伙知道——
贺灵川适时恍然:“是了,会不会是博山君派蛇妖二度潜入?你看它一声不吭,溜得飞快。”不像斯文王,还憨厚老实地问一句得手了没有啊?
朱二娘的爪尖狠狠一刨地面。
博山君!
它可是亲眼见到蛇皮袋装得下蛛蜕,博山君能造出一只,谁说不能造第二只!
它拿山贼当饵引开蛛群注意,其实派小蛇进去偷盗了吧?
好个调蛛离山!朱二娘长啸一声,迈开大步去追博山君。
它走得风驰电掣,贺灵川见到巨蛛身上居然冒出点点红斑,血一样的鲜红,就知道朱二娘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必须找博山君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博山君给不出啊,唉,贺灵川下意识拍拍胸膛上的神骨项链。
没事儿,倒霉的不是他就行。
为了避嫌,这会儿他不宜回地宫里去。
他一转头,就望见躲在半坡树林后面的赵管事等人被蛛卫赶了出来,董锐也跟在后头。
这些看样子是正经商人,也知道魔巢沼泽外围有蜃雾,通行旗帜又被屠仲礼夺走,他们横竖出不去,也不敢远离。
魔巢附近的野猪和蛇类都逃走了,蜘蛛们清理战场,就把他们也清了出来。
大小蜘蛛把它们围在中间,虽然眼神没什么变化,但赵管事能从它们的躁动不安感受生猛的杀气。
这群蛛妖都在气头上,恨不得把他们吸得人干。
就在赵管事惴惴不安时,贺灵川走了过去,边上的蜘蛛纷纷让路。
赵管事自然不知他狐假虎威,蛛卫们避让的是贺灵川肩膀上的红蜘蛛,只道这人深受蛛后信任,当即扑通跪倒,颤声道:“大人明察,我们也被害了,这群山贼杀了我们老爷!”
他一跪,后面十几人全都跟着跪下。
“你们老爷到底姓什么?”
“甘!”赵管事道,“我们老爷姓甘。”
“你们为什么跟山贼混在一起?”贺灵川问到这里,忽然又说等等,转头吩咐蛛卫,“去把酒窖里的俘虏提出来。”
蛛卫得到红蜘蛛指示,也就照办了。
不一会儿,山贼老六被两头蛛卫提溜出来,扔在空地上。
他被蛛网裹得像个粽子,连屈一下膝盖都难。蜘蛛揭掉他面上的网子,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他看着周围的蜘蛛,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贺灵川有问必答,非常乖巧。
结合两边答案,贺灵川拼凑出一个大概:
果然这一切都是博山君的阴谋,朱二娘没追错人,不,没追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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