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见他信誓旦旦,钟胜光也有些好奇了,“你要怎么做?”
“给这些水匪定做兵服、腰牌时,我就把名录搞到手了。”贺灵川正色道,“水匪头子们还想隐瞒不报,但我告诉他们,分红补给都是按人头、按名册发放。没有登记在册的,一律没钱。”
“他们若不报全人名,拿到手的钱就少,分给手下的更少。届时,手下就怀疑他们私吞财款。”贺灵川又道,“他们倒是不傻,虚报了闲人的名字上来冒领分红,结果被我张贴大红榜,在几大村镇公示出去,千金寨和球花帮内部闹得很难看。我听说他们上下争吵了好几次,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把名单报送上来了。”
钟胜光欣然道:“搞到人名了?好,好极!”
泷川水匪难对付,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玉衡城分不清水泊内哪些为悍匪,哪些是良民。
水泊内的村民,也会替悍匪们隐瞒。
从前萧茂良领兵入泷川剿匪,就因误伤平民太多,才招致泷川内的本地部族激烈反抗,与水匪联手对敌。
现在贺灵川兵不血刃就把水匪的名册搞到手,除了西芰伪军外,多数水匪都被登记在案,这样辨识起来就没有难度了。
日后他们想反,玉衡城军就可以有的放矢,按图索骥。
“从前泷川匪患难除,是因为水匪如同杂草,野火烧不尽,来年春又生。”贺灵川道,“我不除草,我要把它们驯化成庄稼!”
“你要怎么做?”
“权和利。”贺灵川认真道,“水匪可以转化为商路的守卫,但守卫就变不回水匪了,持刀抢劫一定没有坐着收钱舒服。一旦他们穿上制服、挂起腰牌,不用两个月就能发现,给他们发薪饷的根本不是原先那几个匪头子,而是玉衡城!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也不再是那几个匪头子,而是玉衡军。”
“到那时,他们就知道该听谁的话了,是旧首领的,还是我的?想听旧首领的,他们要么死在玉衡军刀下,要么回泷川重操没前途的旧业;听我的,就还能舒舒服服坐着赚钱。”
贺灵川伸出完好的左手,比了个抹颈的动作:“到那时,我就可以着手整编这些水匪了,进而打破泷川内原有的格局,将村寨人员挨家挨户编定在案。”
钟胜光挑了挑眉,懂了。
这小子,腹黑得很哪。
“这个计划,玉衡城和军队的消耗最小、用时最短。我们就能将更多精力投去练兵和戍边。”
贺灵川又说了些细节,钟胜光听得异常专注。
最后他才道:“如果真能顺利执行,不失为一盘妙棋,但需要老温的配合。你的主意新锐,他呢治城有方,但不像你这样变通。你俩作为玉衡城政、军之首,平时还要多多沟通。”
听他口风,贺灵川明白自己总算是述职成功了,接下来就要趁热打铁更进一步:
“钟大人,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钟胜光没好气道:“那就不当问。”
从前没发现这小子伶牙俐齿啊,是在玉衡城练出来的还是以往隐藏得好?
贺灵川一笑:“您为什么调我来玉衡城?”
钟胜光不语。总不能告诉他,盘龙城打下西芰后只是提拔新将领过来练手,没料到水匪和外敌勾结,捅出一个大窟窿;更没料到,这个新上任的玉衡城统领居然干得有声有色,将萧茂良也搞不定的匪患连消带打。
他只能说:“如你所言,泷川商路对盘龙城太重要了。”
“可是想守好泷川商路不容易,哪怕匪患消除以后。”贺灵川正色道,“贝迦已经盯上我们,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玉衡城比不上盘龙城强大,有限的时间内必须练武强兵,否则泷川商路危矣。”
钟胜光皱眉:“你是一城统领,你跟我说守不住泷川商路?”
“守得住!”贺灵川立刻道,“只要满足条件!”
“喔?说说看。”
“玉衡城重进战备状态,一切以军武优先!”
钟胜光一怔,定定看他半晌,才恍然:“好小子,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跟我要权!”
以军武优先,则内政次之。贺小子这是要爬到老温头上当一把手?
“盘龙荒原和西芰不会一直太平。”贺灵川正色道,“时间宝贵,您难道不想手下再多一支王牌劲旅?”
钟胜光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眼中找见真实想法。
贺灵川坦荡以对。
钟胜光拿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凉茶:“走吧,鹿先生该回来了。”
……
等到温道伦陪同鹿洵回署,恰好见到钟胜光与贺灵川出来,两人神色都很放松。
钟胜光笑道:“鹿先生,到聚贤庄用饭如何?”
鹿洵自无异议。
四人前往酒楼路上,贺灵川与鹿洵谈笑风生,温道伦则看向钟胜光,目带询问。
钟胜光向他微微摇头。
温道伦有些惊讶。贺统领居然说服了钟指挥使?
继续撒钱给水匪,钟指挥使真能同意?
钟胜光朝他笑了笑,眼里藏着深思:
如果事态发展,能像贺灵川计划的那样顺利就好了。
鹿洵忽然回头问钟胜光:“钟大人,墙上的蛟首图案是何时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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