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七桓灰发变为青黑,将侍女推开到一旁。
“你这小妮子也太贪心了些。”
“想要一口吸干本尊的剑气。”
侍女轻笑,朝着阳七桓款款一揖,心满意足,退回到美妇人的身后。
而面庞再无皱纹的阳七桓已经化作气血旺盛的青年。
对着莫凝雪道。
“云州的事情都说完了,现在该讲一讲你的正事了吧?”
妇人如秋波的眼眸,一下子凝重严肃了起来。
“问君山下的是大劫,这是国师说的。”
“而我才从太上教那边得来的消息。”
“大灾就要来了!”
阳七桓瞳孔一缩,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麻。
失声道。
“怎么可能?”
“大灾不是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熬过去了?”
“如何还会再来!”
世间最恐怖的不是未知的大劫,而是已知的大灾。
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他曾经亲眼见到自己的师弟,感染寒疾,伤口之处溢出冰雪。
手臂、头颅都化作冰雕!
那是无药可治的绝症!
不仅如此,春有雷劫,夏有毒雨,秋有鬼影。
若真要降下大灾,这世间的修士怕是要死上大半!
莫凝雪声音微寒。
启齿道。
“你忘了一年前,南州的那位圣人问苍。”
“贺老鬼从京都一路南下,杀了多少人。”
“那小子是逃出了天数,揣着圣人的气运和本事,不再为我们挡劫。”
“可我们还在天数内,天道震怒这大灾可不就下来了。”
阳七桓怒骂了一声。
“早知道前几日,在镇魔关老夫就该一剑斩了那小子!”
莫凝雪冷笑一声道。
“别傻了,就你这半圣的修为,斩不开穆王调来的龙脉。”
“那圣人可以在问君山上对你施神通,你最多伤他。”
“哪有本事斩过去。”
“再说了,这天数要比之前的窟窿大多了。”
“上面说,这回从这一界逃出去的东西可不止那圣人一个。”
“有人挖了那南州的大墓,大麻烦要来了。”
阳七桓的脸色一下就沉了。
“难怪那些和尚早早的就闭世不出。”
“原来是想把这些因果都推到我等头上!”
“那日逼得皇帝化身自尽的神秘人算不出也就罢了。”
“这挖开南州大墓的存在也不在天数内。”
“大周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多怪物了!”
莫凝雪缓缓起身,背对着阳七桓,露出一半白皙媚态的脸颊。
“你急什么,这琼浆玉露都喝了。”
“就算大灾落下,你也扛得住。”
“多攒些剑气修为,别到时候害了大病,喝不起我这琼浆渡劫。”
“对了,那么多凡人和外门的弟子,也是时候收割一次了。”
“灵韵再少也是肉。”
“只要吃下去,活着的希望就多一分,抵御灾病的概率也就大一分。”
“仙宫的蝉不够了,你要抓紧些。”
“千年的蝉难找,百年的修士、武夫还不多吗?”
“否则到时候交不上数,太上道统复苏,大灾还未至,我等人头就先落了地了。”
话落,美妇人化作一抹流光而去。
只留下站在原地久久不言的阳七桓。
“叔父……”
一侧的白发男子忧心开口。
他今日所见,所闻,几乎颠覆了他百年修行的认知。
在众多仙门之上,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暗中观望着他们。
那个叫做太上教的存在,他便是在典籍中,也不曾听闻过。
阳七桓闻言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
“无事。”
他转过头,看着侄儿眼神里的不解、震撼,甚至有一丝怒意。
忽而一笑道。
“怎么,看不明白?”
男子低头,微微叹息道。
“不明白。”
他是纯正的修行人,修的是直通圣境的剑道。
求的,是以自身之力,见道长生。
可这些天来,他从镇魔关到这云州城的所见所闻,似乎在颠覆他的认知。
修士残杀,武夫阴狠,镇魔关的战场上,他听闻了那些显化真身的武夫的故事。
平心而论,那些大多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实在谈不上什么妖魔。
反倒是镇魔关下的修士,一个个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无非是想要扬名于天下。
站在那些所谓妖魔的角度,似乎自己这些人,才是魔。
而被自己视为剑道宗师的叔父,似乎也在做着一些龌龊的勾当。
用武夫、修士炼所谓的什么玉蝉。
交换自己苦修来的剑气,获得玉露琼浆。
他不理解,叔父已经是半圣,离圣境只差一步,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踏入下一境界。
为何还要这么做?
阳七桓看着白发青年,负手而立。
朝着天边一招手,一把古朴的青铜剑,便破空而来。
“看不明白就对了。”
“咱们虽然是剑修,可修的的还是道。”
“道分阴阳,也分黑白。”
“玉鸿啊,你和叔父不同。”
“叔父既然选择了黑的那一面,便不会回头。”
“你内心澄净,若秉持本心,修行白那一面自然是最好。”
“等你哪一日见到世间诸多变化,人间诸多善恶,心中都无波澜,则圣境可入。”
“你天资高绝,叔父希望你能够早日悟透。”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正道旁道,都没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修行。”
“世间种种,唯有长生可求。”
青年男子沉默了许久,在仙门内苦修百年,这是他第一次入世。
却发现这世间与他想的有太多不同。
他不由得问道。
“叔父,难道这世间仙门都是如此?”
“有人行邪道吞吃众生,有人秉持信念苦修不辍?”
“毫无规矩,毫无道理可言?”
阳七桓哈哈大笑。
看着云层下的云州,收敛了笑意,目光闪烁道。
“世间不是非黑即白,若有不解,可问本心。”
“若想作恶,尽管去便是,若想行善,也尽管去便是。”
“只要你破得了因果,越得过本心,就能找到自己的道。”
“所以,天下仙门,每一宗都有为祸一方的弟子,也有行侠四方的仙客。”
“世间诸多道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这便是仙门!”
长生塔上空,稀薄的云雾被大风荡开,阳光洒落。
阳七桓在云层下负手而立,坚毅的面庞,此时半明半暗,宛若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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