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稍安勿躁,战报中说游击将军朱仪跟成国公亲卫武锐,各率领一支兵马驰援稳住了局势,还是等成国公朱勇回营再行商议。”
兵部尚书邝埜站了出来劝解一句,事已至此再怎么震怒都无济于事,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收拢朱勇部的残兵,然后制定出详细的断后计划,保证剩下的这十几万亲征军步兵能顺利返回关内。
“商议?六万大军所剩无几,还有什么好商议的?”
“朱勇就该革职问罪!”
朱祁镇简直是怒火攻心,加上之前大同猫儿庄跟阳和之战损失的兵马,蒙古鞑虏在损失微乎其微的情况下,已经歼灭了朝廷接近十万大军。
何时武德昌盛的大明,沦为被鞑虏肆意宰割的境地?
朱祁镇曾经的自大傲慢,此刻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他无法接受问题是出现自己身上,只能找一个替罪羊来背锅。
成国公朱勇身为六万骑兵的主将,他焉能脱责?
“陛下不可,临阵换将乃大忌,将士们遭逢此等大败,更是要稳定军心,还请三思!”
内阁首辅曹鼐站了出来,帮成国公朱勇说了句话。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武将勋戚,甚至认为武人好战误国。但这种危难时机只能放下内部纷争,先团结一致顺利回京再说。
成国公朱勇军中威望身高,驰援的朱仪部跟武锐部,更是朝廷目前仅剩的最后骑兵部队。
如果此时问罪成国公朱勇,逼反什么那肯定是不至于,但无疑是对军心的巨大打击。
“何为大忌?朕看来让朱勇这等庸才继续担任主将,才是军中大忌!”
“问罪可以稍后再说,革职之事迫在眉睫。”
“传朕旨意,令副将薛绶接替朱勇主将一职,即刻执行!”
朱祁镇依旧一意孤行要革除朱勇的军职,如果不是考虑到战时影响,他都想要顺势把爵位给一并革除。
明朝有史以来,被夺爵问罪的勋戚那可谓是数不胜数,开国六公爵中传下来的仅剩下魏国公一脉,成国公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陛下,就算是要革职,也请回京再执行,现在万万不可!”
泰宁侯陈瀛,此刻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劝说。
他身为成国公朱勇的亲家,很多问题上都得避嫌,否则说不定会造成火上浇油的效果。
但到了这个时刻,泰宁侯陈瀛于公于私都必须站出来为成国公朱勇说话,皇帝这是在自毁长城!
“泰宁侯,你是在质疑朕的决策吗?”
“臣不敢,陛下……”
还没等泰宁侯陈瀛把话说完,朱祁镇就粗暴的大手一挥道:“来人,把泰宁侯拖出去!”
文官集团的抱团掌控朝野,早就在幼年朱祁镇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现在就连勋戚集团都联姻结党营私,突破了朱祁镇忍耐的临界值。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泰宁侯的呼喊声音逐渐远去,朱祁镇转过头看望着营帐内的文武群臣,冷漠问道:“现在还有谁想抗旨不遵吗?”
抗旨不遵乃重罪,文官集团可以站在家国大义的立场上,帮成国公朱勇说几句话。
但现在有了泰宁侯的例子摆在眼前,帐内群臣皆不敢多言。
毕竟再怎么说泰宁侯还有爵位护体,仅仅是拖了出去没有责罚,换做自己说不定就得挨一顿廷杖。
并且退一步说,成国公朱勇身为主将,损兵折将遭逢如此惨败,不可能没有丁点责任,无非就是处罚的时机不对罢了。
望着帐内群臣再无人说话,朱祁镇阴沉着脸坐了下来,然后朝着身旁的王振询问道:“先生,你说接下来大军该如何行进?”
寄予厚望的成国公朱勇,让朱祁镇失望了,他现在除了王振这个亦师亦父的宦官外,不敢再相信任何文武大臣。
哪怕决定存亡的军国大事,都选择了跟王振商议。
“万岁爷,现在成国公遭逢大败,骑兵部队损失惨重很容易遭受到蒙古人的尾随袭击。”
“奴婢斗胆建议不要贸然行进,选择一处就地扎营稳定局势后再做定夺。”
王振的话语,简直说出了朱祁镇的心声。
他如此暴怒的想要追责成国公朱勇,除了恼羞成怒之外,更多是一种内心畏惧导致的色厉内荏。
朱祁镇怕再次遭逢惨败,怕了瓦刺的蒙古铁骑,甚至丧失了与敌人血战的勇气!
他只能用愤怒的外在,来掩饰自己胆怯的内在。
“先生老成谋国之言,那选择何处扎营最为合适?”
“现在初夏天气炎热,将士们随时需要身披铠甲,更需要保证水源的供给,奴婢认为桑干河畔最为合适。”
桑干河畔?
听到王振给出的建议,朱祁镇却摇了摇头道:“河畔空地一览无余,若是蒙古骑兵大举进攻,亲征军兵马能抵挡住鞑虏的攻势吗?”
“桑干河附近还有我大明堡垒,瓦刺骑兵想要通行无阻没那么容易。如今鞑虏出征已经有数月时间,他们携带的牛羊口粮定然所剩不多。”
“只要能坚守住,待中都、山东、河南、大宁等都司班军驰援,就是逆臣也先枭兽之时!”
明朝除了固定的京营兵马外,还有外地到京师轮训操练的兵马,这种定期前来的外军就被称之为“班军”。
王朝巅峰期可能有各种弊端开始初显,但底蕴跟国力是不可能被瞬间消耗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朱祁镇手中依旧有着大把的本钱挥霍。
“好,那就依先生所言。”
朱祁镇没有更好的扎营地选择,王振的建议确实称得上是可行之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驸马都督井源快步走入帐内,朝着朱祁镇跪禀道:“陛下,宣府方面急报,总兵官杨洪之子杨俊,面对鞑虏兵锋望风而逃,弃守了独石、永宁等十一座边堡。”
“现在整个宣府烽燧防线,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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