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朱佶眼神中充斥着复仇的快感。
沈忆宸跟于谦处处扮演着忠臣模样,结果一个背主求荣,一个更是背后插刀。
伪君子还不如真小人!
“说完了吗?”
与朱佶想象中的震惊愤怒画面不同,沈忆宸听完他述说后,脸色神情如常,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番挑拨离间对别人有用,对沈忆宸这样有着历史上帝视角的人而言,简直就像在看一场小丑的表演。
于谦要是会因为当初自己的帮助,就选择在背后结党营私,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名垂千古的救世英雄。
沈忆宸把于谦视为知己,却从未把他视为自己的朋党。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忆宸跟于谦走的并不是一条相同的道路。
“成国公府就算倒下,终究会有再度崛起的那一天。”
“而你,在我眼中始终是个丑角。”
说罢,沈忆宸就坐上马车,苍火头等人同样鄙夷的望了朱佶一眼后,便护送着前往泰宁侯。
“卞先生,找人查下朱佶跟宫中什么人物来往。”
马车上的沈忆宸,立马就换上了另外一副神情,丝毫看不出之前面对朱佶的那种不屑。
能这么快得知宫中消息,意味着与朱佶联络的人身份定然不低,大概率是十二监掌印级别。另外朱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告知自己,要么就是跟以前一样狂妄自大,要么就是胸有成竹不怕暴露。
从能得知这种消息的水准来看,大概率为后者。
就如同沈忆宸猜想的那样,看着远处的马车,朱佶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的冷笑。
他就是要把沈忆宸的目光引向宫中,从而为后续的谋划掩护。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朱佶!
马车一路行驶到泰宁侯府,此刻侯府大门已经挂上了白布。沈忆宸犹记得当初上门迎亲的场景,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见到沈忆宸过来,侯府的老管家出府恭迎,然后用着嘶哑语气说道:“姑爷,小姐就在灵堂守孝,老朽这就领你过去。”
“谢过老管家。”
沈忆宸拱了拱手,然后跟在老管家的身后前往灵堂。
由于事发突然,泰宁侯陈瀛的灵堂还没有完全搭建完毕,下人们正在紧张的忙碌着,每个人脸上神情都带着一抹彷徨跟隐忧。
原因就在于泰宁侯陈瀛无子,古代爵位也不可能由女儿继承,那么势必下一代将由旁系袭爵,等同于彻彻底底的换了个家主。
对于仆人们而言,以后生活如何充满了未知。
侯府灵堂中已经立起了泰宁侯的牌位以及画像,后面的棺木中放置着一套侯爵麒麟服。
很多时候命运是公平的,当大军惨败哪怕贵为侯爵,也不得不跟普通小兵一样埋骨他乡。唯一能得到些许安慰的是,郕王朱祁钰利用监国权力,大肆追封阵亡的勋戚大臣,同时也可以借此笼络人心。
泰宁侯陈瀛,目前已被追封为宁国公。
陈青桐就跪在灵堂的左侧,她的身旁站着泰宁侯陈瀛的异母兄弟陈泾,历史上便是由他袭了爵位。
不过这个陈泾,就如同明朝中后期整体拉垮的勋戚集团一样,实属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
天顺六年明英宗派他出镇广西,剿灭瑶贼作乱,领军数千人驻守梧州。结果瑶民数百人趁着夜色杀入城中,各种烧杀抢掠肆无忌惮,陈泾却屁滚尿流的躲在军营中按兵不动。
颇有后世明朝南方卫所军,看着数十人的倭寇杀到应天府城下的风范。
土木堡之后袭爵的勋戚大多是这种水平,武官不被文官集团给死死压制,那才是没天理。
陈泾此时正背对着灵堂门口,朝着陈青桐诉说道:“侄女,大哥战死沙场为叔心痛如割,可日子还要过下去,泰宁侯府的家族基业不能倒下。”
“朝中这几日已经有风声,要问罪土木堡战败的领军勋戚,大哥虽然已经被追封为宁国公,但谁也不敢保证朝廷不会秋后算账,断了泰宁侯爵位的传承。”
“为叔知道大哥生前最为宠你,把田产地契都归于你的名下,甚至大部分都当做了嫁妆。现在遭逢大变想要稳住家族基业,势必得上下打点疏通,要不侄女你看着拿出来一点?”
陈青桐面对三叔陈泾的言语,就如同没听到一般,目光始终放在陈瀛的画像上面,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看到陈青桐不搭理自己,陈泾有些急了。要知道泰宁侯府目前就算个空架子,别说袭爵还有风险,就算能顺利继承泰宁侯的爵位,也就只剩下这么个侯府。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还让陈青桐把控着泰宁侯府的财产,更何况这还不是自己的女儿。
“侄女,你说句话啊,叔父这也是为陈氏一族考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家道中落下去啊!”
“叔父,你想听青桐说什么,不如我来说好了。”
沈忆宸再也忍不下去了,踏入灵堂冷冷的回应一句。
自古就有吃绝户的传统,没想到这一幕还能发生在公侯世家,难怪母亲要自己早点前来,过来人就是看得更为清楚。
背后突然传来的话语,把陈泾给吓的一哆嗦,他本想要破口大骂,当发现是沈忆宸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表情瞬间从惊愕变成了赔笑。
“原来是侄女婿来了,其实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家常话。”
别说是陈泾现在还没袭爵,就算成为了下一代泰宁侯,面对现在手握重兵风头正盛的沈忆宸,恐怕也不敢得罪。
“叔父,这种家常话以后少说点,我不喜欢听。”
沈忆宸冷冷回了一句,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
如果说以前的沈忆宸出镇地方,靠着杀伐果断逐渐培养出来了上官威仪。
那么现在的沈忆宸经历过战场洗礼,再加上十万将士的追随。只要他不想低调隐藏自己锋芒,那么流露出来的威压,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
听到沈忆宸这般“无礼”露骨的话语,陈泾脸上有些挂不住,未来的泰宁侯居然被一个后辈给训斥,以后还怎么袭爵立威?
可想到沈忆宸现在的权势,陈泾就只好把这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不过他的儿子陈桓,就颇具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站出来回应道:“我爹乃是你的叔父,堂堂三元及第就这般无礼,书读到哪里去了?”
对于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毛头小子,沈忆宸冷漠注视道:“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听到灵堂内传来的响动,本来站在外面的苍火头等人,立马就冲了进来。
本身就是悍匪出身,再加上漠北跟鞑虏经历过生死血战,苍火头等人那一身杀气是遮掩不住的。
这一下无论是陈泾,还是他的儿子陈桓,当意识到沈忆宸威胁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时候,脸上都流露出紧张害怕的神情。
对于这对父子,沈忆宸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他来到了陈青桐的身边,揽着她的胳膊说道:“不管未来有没有成国公跟泰宁侯的庇护,为夫都不是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官,何惧跳梁小丑?”
沈忆宸这次回京,保持着谦虚恭谨态度,仅仅是不让惹人注目,并不代表着他还是当初那个沈侍讲。
当朝皇太后跟郕王,沈忆宸都直言面对,又岂会没有了成国公跟泰宁侯的庇护,就沦为任人欺负的弱者?
亦或者反过来说,现在的沈忆宸自己就是一方大佬!
“夫君,我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因为爹爹曾经说过,你不会辜负他的期望,足以托付终身。”
说罢,陈青桐把头倚靠在沈忆宸的肩膀上,目光却依旧望向灵堂上的泰宁侯陈瀛画像。
如果爹爹还在的话,他应该也会很高兴自己女婿有今日的成就。
就是京师笼罩着逝者已矣阴霾中的时候,九边重镇的大同府,此刻却是战云密布。
瓦刺太师也先,终于率领着蒙古大军来到了大同城下,同时他的耐心也达到了临界值。如果这一次明国皇帝朱祁镇,还是无法令守将开关献城的话,那蒙古铁骑将使中原大地沦为一片焦土。
让这些汉人们,回忆起当年被蒙古人统治时期,那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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